李彦，铃兰开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地叫他，不带着羞恼。李彦，李彦，怎么越听，越觉得好听了呢？她好像叫上了瘾，一声比一声温柔地呼唤着名字的主人。

李彦，我今儿来看你了，铃兰大大地咧着嘴笑。你看，这儿有肉，还有酒，肉是张记肉铺现切好的，酒是李四酒肆买的，我一大早就去买了，都是你喜欢的。

李彦，我要走了。你是不是又要说我，你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的，没个正行。嘿嘿。不过这回，我是认真想过了的，裴将军也觉得我年纪小，出去历练历练没什么坏处，我走的时候，韩姑娘还哭鼻子了，铃兰笑着，眼中闪着泪花，但其实我也舍不得他们。去干什么，去哪儿，我也不知道。走着看吧，大唐这么大，长安以外的地方，还有那么多，顺道也帮你看看。

不知道你在下头冷不冷，冷我也不管你，让你冻一冻，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穿得那么少。

李彦，周勤把娃娃给我了。为什么你要捏啊，捏得丑死了，一点都不像我。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一肚子坏水，准是想拿它笑话我是不是？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我好看多了，虽然不及韩姑娘，那也是比娃娃要好看许多的，你捏的，才不是我。

铃兰用手背擦掉泪痕，很快又有新的涌上来，像是庄稼地里的稻子，割过了一茬，新的一茬又开始冒头。她和自己赌气似的，掏出手绢不管不顾地擦，下手一点儿都不知轻重。不到片刻，鼻子和脸颊就红了一大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痛苦变得无关紧要。

李彦，我要走了。我和你说，我不怕。不是你说的吗，我这个人大大咧咧，人小胆大，最不缺的就是胆子。所以这回，我也相信你说的，什么都不怕，就当是四处游玩了。

李彦，我走了，铃兰抽了抽鼻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来长安了，也就再也不能来看你了。所以这壶酒和这碟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要好好吃，以后再也吃不到了。铃兰发出了哭腔，那个娃，娃，我会一直带在身上的。它那么丑，给别人，都没人要，还是我拿着吧，省得被人给扔了。但是，它真的不是我，我比它好看的多得多。

李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