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扬不知道？”

“他以为我退了。”

“但其实你瞒着他没退。”

“……嗯。”

崔苗苗皱眉看着他然我觉得你不至于干什么对不起成扬的事……”

“只是给自己留条退路。”项枫平静地说。

崔苗苗沉默了很久，才说惨啊，成扬。”

项枫笑了不惨吗？多背着一份房租呢。”

“你自找的。”崔苗苗无情地说。

“帮你省了酒店钱，”项枫看着她，“都不能换你少说两句？”

崔苗苗还是紧皱着眉头，有点犹豫地问这是什么意思？退路？”

“字面意思。”项枫低头开始扫地，“分手了好有地方待，这房子本来也不是为他租的。”

崔苗苗捡了抹布开始和他一起打扫，过了一会儿才问对你不好吗？不会吧？”

项枫顿了顿，才说很好，挑不出毛病。”

崔苗苗愣愣地看着他你这是……”

“是我配不上他。”项枫垂眼说。

“可是……”崔苗苗有点急迫地抬高了声音。

“别说了。”项枫打断了她。

“可是成扬他……”崔苗苗固执地走到了他面前。

“别说了。”项枫笑着对她说。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他空洞的笑容，那种空洞大概吓到了她，让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你到底怎么了，”崔苗苗颤声说，“项枫？”

“我……”项枫想了想，答道，“不太好。”

崔苗苗没有听懂，却能看出她没法再问出什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地退开了，继续擦着桌子。

项枫临走的时候告诉她厨房没东西可吃，让她自己点外卖，又嘱咐了一句么都别和成扬说。”

崔苗苗看着他，表情很难过地说会后悔的，项枫。”

“留在他身边我才会后悔。”项枫说，朝她点了点头，“祝你考试顺利，再见。”

然后他关上了门。

这就是他想的办法，从第一次被噩梦惊醒那天开始想的办法。

他原以为，和成扬在一起以后他就已经好了，可是那个梦，那之后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其实一点也没有好，成扬没有把他治好，反而被他连累，增添了那么多苦恼。

这些苦恼总有一天会变成成扬无法承受的痛苦，把成扬压垮。

项枫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一天，他只希望那天永远不要来。

他身上的黑暗不是靠成扬一个人就能驱散的，失恋的难过也比不上这种长久不散的黑暗。成扬总有一天会明白，仅仅是喜欢，不值得让自己背负上这种东西。

与其把成扬折磨到主动离开他，不如他自己放手，这样对两个人来说都会好受一些。

项枫认为，这个办法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世间少有能够走到最后的初恋，何况他们是两个男人。

何况他已经变成了这样。

他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让成扬能够接受他提出的分手，不要再念念不忘，可以最快地痊愈，可以不再追上来。

虽然现在还能勉强保持现状，但项枫觉得这个契机不会太远了。

其实他早该明白，当初那个推开成扬的决定一点也没有错，他昏了头，对成扬告白了，和成扬在一起了，走了错误的道路，于是如今只能付出代价。

成扬的痛苦就是他的代价。

他发自内心地对成扬感到无比愧疚。

项枫怀着这种愧疚，继续若无其事地当着成扬亲爱的男朋友，每天都感觉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大骗子。

人的心理状态有时其实比较单线程，被吓着了就会笑不出来，生着气就不太顾得上感到害怕，长期处于愧疚之中的话，遇上以前讨厌的事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厌烦到浑身难受。

项枫接到徐英英的电话时，有点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心如止水。

徐英英非常直接地说奶奶快不行了，要不要来看她最后一眼随便你。”

项枫觉得这个随便的确可以很随便，没人会在乎他去不去，朱春丽可能会更愿意见徐英杰一面，虽然她大概率已经处于临终的混沌状态之中了。

于是项枫说英杰好像回国了。”

徐英英在那头冷笑了一声道，你碰见他了？听说他天天都在到处鬼混，指望他回来不如指望我妈起死回生。”

她已经言辞犀利地给朱春丽判了死刑。

项枫有一瞬间想回绝她，甚至有点想抓个阄看看要不要去，但他又忍不住对朱春丽感到一丝怜悯。

“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项枫对电话里说，“我会回去的。”

徐英英没有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要准备请假，要回去找地方住，也不确定需要待多久，这些无法对成扬隐瞒，所以项枫如实告诉他了。成扬当即表示要陪他一起回去。

“我是你男朋友，”成扬很坚定地说，“这种时候理所应当陪在你身边，你可以住我家，我可以不见你亲戚，但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就因为是男朋友？”项枫问。

成扬对他这个问题皱了皱眉。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陪着你。”成扬说，“因为是男朋友，所以我可以陪着你，明白吗？”

项枫默了一瞬，对他笑了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