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毛衣这事真是挺难的。

成扬觉得自己当年知难而退着实怨不得他。

周佳琪经验非常丰富，毛线社里也高手如云，每次社团活动都有很多人耐心教他，但即便如此，成扬的进度还是很慢很慢。

而且错漏百出。

到十一放假的时候，他才织了拆拆了织弄出一圈围脖一样的东西。

今年十一和中秋碰上了，老爸老妈放出了巢里最后一只雀，非常寂寞不舍，勒令他一放假就立刻回家。

成扬只好赶着假期人流最高峰大包小包地挤回去。

开学到现在，别说见项枫一面了，连听都没听过有人提他名字。

学校真是大，经管和化工隔得也真是远。

如果不主动奔向对方的话，竟然可以一点交集都没有。

成扬发现，自己的沮丧程度有点超乎他预料了。

中秋那天他的兴致也还是没扬起来，爸妈挺担心，成扬只好说是想大姐想的。

这话说完他又有点后悔，因为他并没有那么想大姐，可是爸妈被他勾得开始想女儿，老妈眼圈都有点红。

好在大姐不顾时差抽空给家里打来了视频，聊了半天以后爸妈心情也好了，晚上拜完月就照旧出门散步。

成扬坐在阳台上，看着一轮清润的满月，抽了根烟。

抽完他觉得这样不行，应该出门散散心。

不过散心他居然还是推了小绵羊出来，感觉自己挺懒惰的。

他开着小绵羊，一路秋风拂面，不知道自己是要去哪儿。

直到他经过一家熟悉的便利店和店里的大叔，经过几个熟悉的不靠谱保安，停在了一张熟悉的长椅面前。

能不熟悉吗？在这儿坐了一整夜呢。

成扬发现自己竟然散心散到了项枫家楼下，顿时一阵懊恼。

来这儿干嘛。

他又不一定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一定见你。

见了估计也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客套样。

虽然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但成扬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去看项枫家的窗户。

灯是亮的……

灯是亮的！

项枫回家了！

开灯了！

成扬连车都顾不上锁，想都没想就冲进了电梯。

他还没站稳就对着楼层按键一顿狂戳，电梯门关上以后，他看着慢慢跳动的数字才逐渐有点冷静了下来。

回来了又怎样，刚才不是想过了吗？

可是他回来了。

被我碰上了。

能见到他了。

一直以来，他连个消息都不敢给项枫发，电话也不敢打，可是在今天这种日子，突然看到项枫家亮着灯，他竟然就想不管不顾地冲到项枫家门口去。

支撑他的大概也不是勇气之类的东西。

只是今天月亮太大太圆，让他有点发疯了吧。

成扬走出电梯，对着项枫家的门看了很久。伸手按门铃的时候，手指都有点发抖了。

会开吗？

谁来开呢？

他在干嘛呢？

他……

成扬还没来得及想完，门开了。

是个不认识的大叔。

成扬一脸震惊，大叔一脸茫然，他俩大眼瞪小眼对瞪了半天。

“找谁？”大叔说。

“……您好，我找项枫。”成扬定了定神，“我是他高中同学。”

大叔还是很茫然，想了一会才说任房主啊？房子卖了，他现在不住这儿。”

成扬感觉自己像在悬崖边突然一脚踩空了。

这悬崖真高，一直往下掉，怎么都坠不到底。

他在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失重感中向大叔道了歉。

再一次进电梯按楼层的时候，手有点发软。

成扬回到楼下，感觉没力气现在就走，于是他坐到那张陪他等过一夜的长椅上，摸出了烟。

手还在抖，点了好久都点不燃。

大姐说过，烟如果不能一次就点燃的话，是很不吉利的。

他想起自己上次在这里等，抽烟的时候也有几根没能一次点燃，因为他的打火机没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那一天之后，什么好事都没有发生。

好迷信啊，成扬。

有什么资格说项枫呢。

成扬有点着急地打着火，终于点燃了。

他在烟草的味道中总算停止了下坠。

房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