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宝玉挨打,迎春只是叹息一回,命司棋给宝玉送些棒疮药去。惜春却是冷笑一声,道:“早该如此了,也让他以后长些儿记性!”又闻宝钗和湘云皆去绛芸轩探望宝玉,又不禁冷笑一声道:“云姐姐或许还有一份儿真心,只那宝姑娘,只怕是另有所图罢。”
惜春这话虽说直了些,却是把宝钗和湘云两人的心思给说了个通透。湘云自小与宝玉同吃同住,彼此的感情却是比其他人好上了几倍都不止,一次湘云因为堆雪人儿玩弄湿了衣裳,却是换了宝玉的衣裳,还笑言将来要嫁了给宝玉作新娘的,别人或许认为这是小孩子有口无心的一句玩儿话,却不想这却是湘云的真心话,这些年,湘云总是借口叔叔婶婶薄待她,要来这府中住,却其实都是想来瞧瞧宝玉罢了。
而比起湘云这单纯的少女情怀,宝钗的心思却是复杂得多,若果然说她对宝玉没一丝儿情意,却也不然,否则也不会巴巴地过来看视宝玉,更带了自己平日所服的“冷香丸”给宝玉服用。那冷香丸却是用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的蕊各十二两研末,并用同年雨水节令的雨、白露节令的露、霜降节令的霜、小雪节令的雪各十二两加蜂蜜、白糖等调和,制作成龙眼大小的丸药,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乃是当初宝钗胎内带来的一股热毒,因遍请名医无效,得一癞头和尚给的一海外仙方,却非是一般凡间药物可比,甚为难得。如今宝钗取出此药给宝玉服用,可见其心。
但宝钗却更在意富贵荣华,这两年她冷眼旁观,知道荣国府早已不复当年,故而更多的心思却是系在了那林文芾的身上,可偏偏那林文芾在荣国府待了两年,也曾多次遇见宝钗,却其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故而更激起了宝钗的气性,发誓非要嫁那林文芾不可,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丧失了理智,知道自己已是双九之龄,再也经不起耽搁,因此便将这宝玉作了后备之选,若果然嫁不得林文芾,少不得要尽力促成这金玉良缘。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贾府虽不比先时,但在宝钗看来却还是有些权势的。
而宝玉见湘云和宝钗皆来探视自己,心里自是高兴,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便趴着在床上与宝钗和湘云玩笑。又想着黛玉若是也能来看自己,那就更是天上人间再没有的美事一桩了,再说了黛玉身边还有一个姐姐妙玉,生得不比黛玉逊色,想来若是黛玉来瞧自己,妙玉必定也是会来的。想到此处,宝玉不觉痴痴的发起呆来。
过了一日,就有宝玉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见了宝玉,唬一大跳,又见贾母王夫人皆在旁,遂问起原由,因说是被打的,便点头叹息一回,向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嘟囔囔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又向贾母道:“祖宗老菩萨哪里知道,那经典佛法上说的利害,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孙多有长不大的。”
贾母听如此说,便赶着问:“这有什么佛法解释没有呢?”马道婆道:“这个容易,只是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也就罢了。再那经上还说,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若有善男子善女子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