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想法终归只是想法,日子还要一天天过,也只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怕撞的是一口催命的丧魂钟。
钟鸣六响,划破了夜的静谧,天虽已交春,但入夜后依旧寒峭。
刚想下楼,隐隐听到山谷中传来两声金铁之声,好似钟鸣的回音一般。
十方神色一变,双手抓紧衣领,眼睛来回乱望。
“天还没大黑,不可能现在就过来吧。”
目力所及,远处青山在天幕下只剩一片模糊的轮廓,整座黄觉寺又再次静寂无声。
十方背上升起阵阵寒意,不敢停留,急忙往楼下跑去,却没留意,楼下墙角的阴暗处,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正盯着他,同时露出锋利的尖牙。
十方刚下了钟楼,就听见身后蹭的一声,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就被一头遍体杂色长毛的野狼扑倒在地。
这头狼并不大,肩高尚不足一尺,一对儿前足踏在十方的胸口,张开嘴,露出上下细细的尖牙,低头往十方的脖子咬去。
“咯咯,好了,小黑,别闹了。”十方躺在地上,用手抱住狼的脖子,因为被狼不停舔着脖子,十方也忍不住咯咯低声笑着。
小野狼却丝毫不顾,伸着细长的舌头,依旧来回舔着十方的脸颊和脖颈,口中还讨好般的呜呜有声。
十方坐起身来,先四下张望一下,见并无异常,这才将小野狼抱在怀中。
先摸了摸狼头,之后又在狼胸口柔软的细毛上来回抚摸了几下,眼中尽是欣喜之意。
“你想死我了,这么久没来,你去哪儿了?”十方一边轻抚小野狼,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呜……”小野狼似乎也压低着声音,又伸出舌头,轻舔十方的手指。
“不过今天你来的不是时候,太危险,你赶紧走,明天晚上过来,我给你好吃的。”
十方站起身来,轻轻拍拍小野狼的屁股,又用手一指墙角的破洞。
小野狼望着十方,绿色的眼中露出极为不舍的神情,而后低着头来回磨蹭十方的小腿。
“知道你馋了,不过今天真不行,你出去后可千万要小心。”说着,十方从怀中拿出师父给的那块黑色焚香,用手指抠下来一小块,塞进小野狼的嘴里。
野狼轻轻嚼着焚香,更是依依不舍的样子,十方假装一瞪眼,“别得寸进尺,乖,记得明天晚上过来。”
说着,又伸手在小野狼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小野狼这才“呜”了一声,往破洞跑去,到了洞口,转头回来,望着十方,又“呜呜”两声,像是告别一样。
十方眼中也露出不舍神情,鼻子微微一酸,赶忙挥挥手,轻声说道:“走吧,快走吧。”
望着野狼钻进破洞,十方叹了口气,这才到了香炉近前,来回看看,周围并无异常,这才将焚香插入香炉,点燃香头,整个过程如做贼一般。
见焚香点燃,冒出淡淡的烟气,十方这才转身离去。
刚过月门,突然觉得脖子下面一凉,同时身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叫,否则让你秃头搬家。”
十方感觉一阵疼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表皮,微微渗出血迹。
同时后脖领子也被人用手攥住,身旁一左一右还有两个黑影,手持利刃,指着自己。
要不是被人用力攥着,十方已经瘫倒在地。
“爷……爷爷,我坚决不叫,我也是被逼无奈,原来你们不是镖师……”
“什么镖师,少废话,哪有吃的?”
“吃,吃的?啊,有,有,后厨还有几个麸皮窝头。”
三条黑影一听有吃的,眼中都冒了火一般,架着十方,直奔后厨而来。
等这三人一人抱着个窝头狼吞虎咽的时候,十方这才看清,方才用刀架自己的是个彪形大汉,四方黑脸,一脸的彪悍之气。
另外两个一高一矮,高的瘦如麻杆,矮的比自己还低了两寸。
三人都是衣衫褴褛,满身脏泥,头发跟鸟窝里的乱草一般,而且在三人的右边额头上,都有一块一寸见方的新伤,倒还真不是白天投宿的三个镖师。
三人一看就好久没吃东西,此刻比饿鬼还急,十几个窝头瞬间就少了七八个。
“还真倒霉,多少年了,头回碰上强盗,只不过他们这也太惨了,保不准刚越狱出来的吧。”
十方暗自嘀咕,但看着三人手里明晃晃的钢刀,心里又是七上八下,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