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也不好,还劳心这个……快歇着罢!”奚桓心疼地道。
是的,她的确身子骨很差。但,她更明白,奚桓比自己更糟糕,雾都一战,失守得莫名其妙:“桓,这些日子,我总感觉很不安,咱们回都城吧!”
“不安?”若说起不安,奚桓心里何尝安稳过?那夜夜战火纷飞的日子,他没有一夜能入睡,只是白天昏沉着睡个圄囵觉,强撑着不倒下。敌军伤亡明明比我方大,明明已经拼到了最后关头,只要再坚持几天,雾烈最后的军事能力便应声而垮……偏偏这个时候,雾都失守了!蹊跷,太过蹊跷了!
“我总觉得对凌峰的处决过快了!”胭脂道。
“娘娘,您不了解凌峰。他是个死士,决不可能为我方所用。”临昭扣门而入,朝奚桓报道:“圣上,都城信报,景妃娘娘已经平安抵达苍都。”
奚桓颔首示意知道了,又说:“月儿,你继续说下去。”
“就算如庄元帅所说,他助敌军攻入丽城,但这不一定就表示他是雾烈奸细,也许他代表着某一方不为我们所知的势力呢?”胭脂怀疑地道:“再者,雾烈皇陵大火也是烧得莫名其妙!据传燕陌为忠孝之人,就算他想打胜仗,也不至于要将自己的祖宗皇陵都烧掉吧?再说了,雾烈城民平日也有大小bao动,但哪一次的声势都远不及雾烈失守那天来得强大,竟然连守卫的士兵都不怕,明显是有人预先安排。这几日,我曾几次问询经过当日一役的士兵,士兵们说这些民众中有的不似平民,似乎懂得武功套路!”
到赤奴这许多天,奚桓也反复琢磨过这个问题,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祝融的确是对我提过,但这也并不排除敌军早已安插人手在雾烈城内。”
临昭不得不佩服胭脂的敏睿,顺着路数分析下去:“圣上,臣认为娘娘说得对,不似燕陌安排。您想想看,连连夜战,敌军折损人数与日俱增,倘若有内应,何不早早利用?却非要等到双方势力都大大削弱的最后关头?”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想趁我方与敌军势力削弱后,渔翁得利!”胭脂脸色凝重地道。从前在宫里,她是不去想这些问题的。雾都失守后,她见奚桓为战事担忧身心疲惫,总想为他分担一些,便时不时请教军师一些军务事宜,进而了解不少四国概况。
作为帝王,奚桓之精明让无数人所折服,若如她所言……那么,四国战局明着是两国征战,暗里却并非如此!“临昭,这些日子,影子们有无回报什么消息!”
所谓影子即指暗派其它国家的间谍杀手。苍隐数代帝王,均有不同批次地派往过。有的影子甚至已经形成家族式潜伏,源源不断地向苍隐提供各国的最新动向。只有历代刺杀团主才有资格掌控这些影子的踪迹及资料,所有影子回报的消息都通过刺杀团主直接汇报向苍隐帝王。早在奚桓决定朝雾烈开战前,影子们就已提前将雾烈军队情况汇报于苍隐。于是,得到准确情报的苍隐大军,在刺杀团无数杀手成功进行暗杀的辅助之下,迅速占领雾烈大部分城池,取得空前胜利。
“圣上,您不会怀疑影子们……”因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临昭的声音都变了。
是的,如果这个庞大的情报网已出现漏洞,或者已被他国所利用……那么,这样的后果……将不再是雾都失守这么简单!假如事情真像推算的一样,那么下一个目标,赤奴城……紧接着,不仅仅是雾烈,更会是苍隐……两个经历过激烈对战而国力大大削弱的国家,如何是这暗中之敌的对手?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是他疏忽了,是他过于自信。突然间,奚桓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痛得特别厉害,赶紧用双手摁住,沉重地道:“临昭,去传禹浩、祝融前来议事!”
“桓,你的脸色很不好。”胭脂自然看得出奚桓神色不太对劲。“我这就去唤御医。”
“不,陪着我,哪儿也别去!”他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仿佛希望从她的手上吸取些力量。“临昭,你快去!”
“是!”临昭眉宇间尽担忧,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
“月儿,扶我到榻上去!”奚桓一手撑住书案,一手攥住胭脂,勉强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向床榻,好不容易坐在榻端,额上已全是冷凉的虚汗。
他已撑到了极限,若再这么劳心下去,怕不是好兆头!胭脂揪着心,慌忙取了丝巾替他拭汗,“桓,回都城吧!”
“不急,把这事查清楚后再决定不迟。”他笑了笑,算是安慰她:“我缓一缓就没事了。”
“可是……唉……”胭脂想再辩驳,却知道辩不过他,只能作罢,垫了只软枕在他身后,将半薄荷羹端了来,亲自侍候他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