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她大叫一声,扑下去,紧紧抱住乐延的身躯,染了一身血艳。
几近油尽灯枯的乐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脑袋轻轻一耷拉,靠住她的肩,断断续续地道:“诸旭……国军队……已……已经快追到……玉霞关……求您救……救……”
胭脂肩头一沉,耳畔再也没有声音!
“侍卫长……侍卫长……”又一个亲近的人离开她!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夺走她身边人的生命?胭脂凄厉的声音石破天惊,泪若滂沱:“我答应你……胭脂答应你……你别死!求你别死!别离开胭脂!”
在场者闻之无不潸然泪下。
这些日子接连担忧,再被乐延之死一打击,胭脂突然晕了过去。城门处登时骚乱一团,临昭交代守城卫兵埋葬乐延,赶忙与宫女一起将她抬上马车,送回都督府,召了御医前来诊断,折腾了大半下午,胭脂才算醒过来,把整个都督府的人都吓了个半死!
而她醒来的第一句话,竟是:“召集一万士兵,我要带兵过江!”
立则坚决不同意,临昭亦不同意。
她bao怒地吼叫:“本宫让你们召集一万士兵,没听见吗?”
“娘娘请勿冲动,就算您不为您自己着想,也要为您腹中的小殿下着想!”御医一真见血地道:“您现在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如何带兵打仗?”
胭脂颓然不已,重重地躺倒在柔软的绣枕上!
“娘娘别急!苍都方面有信儿了,臣估摸着定襄王率军不日即到,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等军队一汇合,若您真想出兵,由臣带军渡江岂不更好?再说了,咱们还需要时间召集过江船只,这也得要一两天时间。”立则一边分析,一边安抚。
临昭悄悄将御医请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胭脂听立则的话,知其所说有道理,渐渐安静下来,只在心里想着燕陌那张满是沧桑的脸,反复乞求老天庇佑,道:“你要活着!为我活着!”
过了一会儿,御医煎了汤药,让胭脂服下。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临昭将立则拉出房间,问:“若娘娘坚持出兵救雾烈,该当如何?”
“窃以为娘娘之意并无不妥,眼下褚旭一国发力,连攻两国,若雾烈沦陷,咱们就是下一个目标。”立则叹息一声,道:“先调集船只吧,定襄王大概明日傍晚到达。”
“可是,是燕陌杀死圣上!”临昭对帝王之死耿耿于怀。
“此一时彼一时,就算圣上还在,也必会有与娘娘一样的想法。唇亡齿寒哪!”立则说完匆匆离去。
临昭立在房檐下,反复思索‘唇亡齿寒’四个字。
天黑沉沉的,风肆nue无比,白雪乱舞有若杨花,整个大地一片苍茫。
刚才渡江下船,寒冷的气息便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胭脂。她如愿了,带着一万士兵再次踏上玉霞关前这片伤心之地,前后心情窘然不同。
“皇嫂,这太危险了,您应该好好呆在船上。”对于胭脂的固执,奚柏只能一遍一遍地劝说。
“昨日玉霞关大战,传闻是诸嫣亲临指挥,臣料想燕陌是顶不住的,今日必定战败。”临昭如是说,担忧之意颇为明显。
诸嫣!就是那个当年心仪奚桓却被拒绝的诸旭国公主。这是奚柏看到那张画像后告诉她的。一段幸福未遂的爱被她借以扭曲以颠覆四国秩序,这个女人的可怕程度令人发指。胭脂琢磨着许许多多事件的前因后果,心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轻轻张唇,呵出一口白气,道:“吩咐军队严阵以待,不得擅自离开江岸,一旦敌兵攻来,迅速上船离开!”
禇旭军队骁勇善战,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现在与其大战,必败无疑。她懂得敌强我弱时必须避其锋芒,日后再寻战机。
“臣弟遵命,但请您立即上船,这里实在太危险。”奚柏苦口婆心地道。
大腹便便的胭脂根本无所动摇,站在松软的雪地上,深锁双眉,紧盯着玉霞关黑森森的防卫工事,默默祈祷着,但愿他能顺利脱逃。身侧的春华稳稳地扶住她,一点儿也不敢大意。
临昭撑伞为胭脂摭雪,自己身上早已一片湿润,转头对奚柏道:“三王爷,就让娘娘呆一会儿吧,她是想迎接燕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