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不说话,胭脂有些紧张,以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装作颇有些幽怨地瞧着他。
沉静了一会,燕陌还是犹豫着开口问:“胭脂,告诉我。寒山一别后,你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个问题恐怕不只是他一个人想弄清楚,更是雾烈上下都想弄清楚的问题。他心里一直有她,一直希望她回到他身边,陪伴他一身一世,做他的妻子,做雾烈之后。现在,他完全可以抹掉她康皇之后的地位,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他与她的人生旅程有一个完美的开始,但这么做的前提是他必须解开笼罩在她身上的这些疑问,否则就算他贵为帝王,也无法向群臣做交代。
闻声,胭脂有些犯晕。寒山?寒山是哪里?她从他话语里捕捉到这个信息,思索着该怎么应付他的追问,心里明白,就算他不问,适才离去的那一群人也会问。只是现在,她该怎么回答呢?他们口中的那名女子究竟有什么样的背景?就算要装,也得装得下去才行;一旦被揭穿就只能死路一条,那样她就再也见不到心爱的桓。不知道桓现在在做什么呢?他是否知道自己落于敌手?假如他知道,会来救她吗?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说不定正和景妃逍遥快活呢!思念成灾,不禁黯然。
她才刚醒,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自己便迫不急待问东问西……燕陌心一疼,自己圆了话:“我太高兴,太心急了,差点忘记你伤重昏迷刚醒,不应该问你这问你那!”不管事情有多糟糕,他都坚信自己一定能接受,哪怕他不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因为她曾那么舍生忘死地为他和雾烈国付出,也因为她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听到这话,她暗暗松了口气。虽说伤重说不了话这个理由能顶一阵子,但拖延终归不是办法,她不可能总是回避,以后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打消他及众人的疑虑才是。不过眼下首要的是养伤、恢复体力,弄清自己身处何地,怎样才能全身而退如此等等。
“皇上,奴婢按娘娘吩咐为您送衣物过来。”帐外响起侍女的声音。
“进来!”燕陌拍拍胭脂的手,准了话。
娘娘?这么说先前那名美若天仙的女子是他的后宫妃嫔?从睁眼醒来的那刻起,她就必须认真留意这里每一个人的话语。要想活着走出雾烈大营,必须审慎以待。
一名侍女捧着衣物走近,燕陌放下胭脂的手,站起身,丝毫不忌讳地随手解下腰带,脱下身上已沾了汤水的外衣,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啊——”胭脂哑哑地叫了一声,满脸通红,赶紧别过眼看向其它地方。除了桓,她从未见过其他男人光袒身体的样子。
燕陌回头见她模样,爽朗地笑起来,自个儿朝腰上、右肩上比划着道:“胭脂莫羞。看,我身上,这儿……这儿的伤可都是你为我包扎的!你那会儿为我拔箭的时候,可是勇敢得很。”
听他说得跟真的一样!胭脂转回目光,瞧见他身上的伤痕,心儿一阵收紧。那伤……尤其是他右肩上的伤,必定是深入肩骨的!若真是拔箭……那种痛楚未必会亚于她现在的亲身感受。看来他的确如祝融所说,绝非等闲之辈。假如照他所说,即是他口中称作‘胭脂’的女子救得他一命?看样子,似乎他极度钟情于这名女子,并且两人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
“在想什么?”一恍神,燕陌已穿戴整齐站在她面前,同样羞得满面通红的侍女早已退走。
微微摆动头部,她收回心神,暗自嘲笑自己竟然在想这个与自己有家国仇恨的男人怎么会与桓如此不同。是的,从醒来看到这个男人起,她就一直在打量他,一直在拿他与桓做比较。桓的尊贵气质与生俱来,是教人只看一眼就沦陷下去的那种美,而燕陌则有一种仿若被风霜侵蚀过的气质,越看就越想看下去。但他们又有共同的地方,都是身为一国之主,都拥有超强的号召力,都拥有无与伦比的霸气。
未等她做反应,有人冲进帐:“皇上,臣有紧急军情上奏!”是席舒!
这时,军医带着侍女也掀帘进帐,侍女手里还端着托盘,药味登时四散开来。这药味儿……似乎全是用于养血益气的补药!她一闻就猜了个七八分准。记得刚进宫为妃时,她整个人几乎等于药罐子,每天就见御医一拔儿一拔儿地端着汤药往她宫里送,时间长了也通些药理,再加上没事就翻阅典籍,知道的也就更多。可是,眼下这药味儿……
“胭脂,你先喝药,我去去就回!”燕陌满是歉意地道,招手让军医、侍女近榻,自己则依依不舍地跟席舒一道离开。
“小姐,您该用药了!”侍女端着汤药凑过来。军医陪笑着立在一边儿,目光殷切无比。
那药的确不是一般的汤药……胭脂只配合喝了一小勺子,便不肯再喝下去。她要弄清楚,为什么他们送来的药这么名贵、特别?似乎是……她不敢住下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好想在醒来之前失去了什么,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