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很快就意识到，这批追杀自己的咒灵，比上次被宿傩的手指吸引过来的咒灵普遍要厉害一点。根本不等自己逃到机械丸的指示路线，就已经有一头速度极快的咒灵扑了上来。

“跑这么快急着投胎呢！”江书骂了一句，狼狈地往侧方一滚避开了。

咒灵的行动没有丝毫停滞，转身扑过来又是狠狠一击，江书只好暂避其锋芒，这样一来行动也受阻了。

想来也是，若是费力收服的咒灵还比不上街上随意冒出来的咒灵，那收服也就没有意义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咒灵的背后有人类调度控制，他现在是在跟人类对战而不是单纯的咒灵。

而且术式恐怕不起作用了。

叫援兵来得及吗？不是赶不赶得到的问题，而是稍一疏忽分神就会被抓住机会杀死。

思索着这些的时候，夏油杰骑着一头低低漂浮的咒灵出现在了江书身后，语气悠然：“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还能操纵咒灵？”

江书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此人自问自答的兴致：“江书君的术式虽然很厉害，却也算是咒言师那一类。应对咒言师嘛只要用咒力堵住耳朵就行了，简直出奇的简单呢。”

不知道这些咒灵被人类操纵之后，算是这人本身的力量还是什么，总之通过刚才的试探，江书发现用术式攻击咒灵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恐怕只有攻击操纵者才有效，不过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几只咒灵成掎角之势，把江书围在了中间。

“虽然作为前辈不应该这么说，不过——”夏油杰淡笑着驱使身下的咒灵离远了些，“还是死了的后辈更可爱一点。”

话音刚落，咒灵从各个方向一齐发动了攻击，转瞬之间就到了江书跟前。

别说是一旁悠然观战的夏油杰，这种情况让任何一个其他人来看，江书都断无生路，区别不过是能抗住几波攻击罢了。

对于熟知自己手下咒灵实力的夏油杰来说，以江书刚刚入门不久的实力，这一下应该就足以要了他的命了，他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被咒灵严严实实遮住的战场中心，等待看见男孩支离破碎的躯体。

“轰”的一声，石板路被打出蛛网状的裂纹，石屑乱蹦，尘埃落定之后，那个瘦小的身影反倒出现在了别处。

夏油杰有些意外地轻轻“咦”了一声：“身手比我预计的好一些呢。不过，徒劳挣扎罢了。”

江书伸手按了按肋下，刚才躲避的时候还是被另一只咒灵的前爪擦到了，这种情况他也无法对伤势做出准确判断，不过衣服没浸湿，伤口应该不深。

越是紧要关头，他反而越发冷静下来了，深吸了口气试图忽略那种痛楚：“你没预料到的还多着呢。”

夏油杰依然很谨慎地用咒力包裹住耳朵，根本没有与江书对话交流的意思，偶尔说句风凉话，也不过是出于戏耍人的心态。他一挥手，咒灵又朝着江书冲了过来。

一味躲避是没有用的，这次不会有人给他抓着衣服，也不会有人挡在前面保护他了。

明明是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江书的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之前他们并肩作战的景象，然后这幅景象瞬间被眼前铺天盖地袭来的攻击所代替。他眼神里有一丝恍惚，身体却遵从大脑的快速反应冲了上去。

抵挡、被击飞，然后再爬起来、冲过去。

恍然中觉得，这一幕竟有点似曾相识。是了，不管在哪里，到最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大概所有的人生到最后都会归于孤独。

父母会毫不犹豫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地离去，朋友也会渐渐疏远你，到了新的地方以为会有一群伙伴，最后关头你还是只有你自己。

在众人瞩目中出生，在人群簇拥下死去，说到底，也还是还是一个人出生，一个人死去。

如果自己在这里死了，还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大概是不能了吧，不过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多一个自己不会有人欣喜，少一个自己也不会增添什么悲伤。

嘴里有股铁锈味，江书很费力地没有让那股腥咸的温热液体从嘴里涌出来，身体已经快感觉不到了，看着再次袭来的利爪，他已经懒得动弹了。

就站着不动让你打吧，给个痛快也行。

狰狞的利爪在他平静的瞳孔中急剧放大，耳边忽然有个声音惊雷一般响起：“你干什么呢江书，想死吗——！！？”

江书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调动起咒力硬生生接下了那一击，而后迅速一个翻滚躲开了其他接连袭来的咒灵。

他咧了咧嘴角：“是机械丸啊，吓我一跳，都忘了你还在呢。”

大概是难以理解江书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机械声音顿了一下，继续道：“再撑个两分钟左右，我的机械人身体马上就赶到了。”

“是吗，多谢。”江书嘴上说着谢，神情里却没有一丝振奋的意思。

两分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对此刻的江书来说，跟一个世纪也差不多了。

“集中精神！好好利用咒力核心的话，勉强支撑两分钟应该是能做到的。”

耳边机械丸在不断地对江书进行指挥和指导，江书咳了一声：“知道啦知道啦，我承诺过要帮你消除咒缚的，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不过，只能尽力而为哦。”

毕竟实力这东西又不是想增强就能“嗖”地一下增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