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公带人去看,将那弹琴的人找了出来,说是惊扰圣驾,命人马上送出宫去了。”
小楼眉眼淡然:“可查出是谁?”
“是宣香玉宣小主,她是个温婉柔弱的,当下被方公公一吓,连手都被琴弦割破了呢。”
宣香玉?
流彩掩唇笑道:“她肯定想不到,皇上连看都没去看一眼,就这么让方公公处置了。”有几分骄傲:“娘娘圣眷隆宠,看今后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胆敢起那档子狐媚心思,便是娘娘允了,皇上也不会允!”
小楼一怔,抬眼看向她:“你说即便我不拦着,皇上也会拦着么?”
流彩笑道:“那是自然,皇上心里只有娘娘,又哪里看得进别的女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后宫三千,只有娘娘也是说不定的。”她原意不过是说即便佳丽三千,皇上心目中也唯有一个瑜嫔。
可小楼眼中光芒大盛,却似想到了什么,须臾摆手道:“你且下去吧。”
若是真的只要她一个,阿祉会允么?
若是他允,她今生今世,必定留在他身边。
可要是他不允……
她被那个心思扰了两三日,只觉得痴人说梦。但无论如何抛不开,心思缭绕,转眼就到了藩王进京的日子。
章华殿偏殿已经布置妥当,小楼提前去看过,宸王家眷进宫那日便没有理会了。一大早在关雎宫里坐镇,安排着各项事宜,生怕出一丁点的乱子。
距寿辰还有两日,太皇太后、皇后全都丢给她一个人忙着,总是有韩夫人帮衬,小楼仍觉得分身不暇。午后宴席场地出了纰漏,掌事姑姑来请她去看,又只好匆匆去了。
原是拿捏不住各位主子的坐席,她思量一番,将宸王一家的位置略作了改动,这才算完事。
回去的时候想起随心亭那一株桂花树,嘱咐流彩带人去采一些,谁知刚分开没半刻,她便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扑到小楼面前,急声道:“娘娘,有几位小姐在随心亭那,不知因什么事吵闹起来,扬言要烧了桂花树!”
小楼一怔,蹙眉:“荒唐!”
当即带人寻过去,远远瞧见一对宫婢、太监在外层为了一圈看热闹,里头传来女子的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冷笑。
“愣着做什么?!去给我拿火来!”那声音有些熟悉,小楼脚下一顿,眉眼一沉。
“司马碧溪!你敢!”女声气急败坏,满腔怒火。“我是你嫂嫂,你目无尊长,实在是……”
“实在怎样?!”碧溪冷笑,“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嫂嫂!”
“你!”
“这是做什么?!”小楼沉声。
那些宫人回过头,瞧见是她,当即一愣,尽数跪下。
“给瑜嫔娘娘请安。”
“下去。”
下一瞬作鸟兽散,只留下中间为着桂花树的几名华衣女子和各自侍婢。
最显眼的自然是一身红裙的碧溪,妆容艳丽,生气的模样实在同以往一模一样,充满了世家小姐的张扬和自傲。
她身后怯怯站着一名月白衣衫,做妇人装扮的女子,乖巧安静,脸上有着害怕。
对面则是满头珠翠的史琳玉,仰着下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另有几名世家小姐,隔岸观火,脸上关切,眼中尽是笑。
“你们这是做什么?”小楼轻笑。
众人一怔,转身朝她看过来。几位世家小姐疑惑地对视一眼,碧溪一顿,眼中浮起诧异和鄙夷,鼻尖发出一声不屑地轻哼,别过头去。
史琳玉虽是不甘愿,但仍是福了福身:“瑜嫔娘娘。”
碧溪身后的年轻妇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拿眼角扫着小楼,待逐渐看清她的容貌,眼中一层迷茫。
小楼笑道:“大好的日子,各位夫人、小姐都围在这里,是为着赏花么?”偏头嘱咐:“禄升,去让人准备茶点,千万别怠慢了。”
“是,娘娘。”
他这一生拿捏了分寸,那些人才回过神来,也随着史琳玉的姿态请安:“见过瑜嫔娘娘。”
小楼笑着抬手:“快起来吧。”
碧溪一怔:“你们叫她什么?”
“自是瑜嫔娘娘,”史琳玉几乎是用鼻孔对着她,讥笑道:“小姑子,莫非你不知道,这便是圣上最为关雎宫之主,瑜嫔娘娘。”
“怎么可能?!”她连往常故作的骄傲都忘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楼:“你不过是个……”
“三姐!”她身后的妇人低低一声,只差捂住她的嘴。
看碧溪模样不似作假,莫非司马昱没有告诉她么?
不过也是,她是个青楼女子,即便为妃,也与宸王府没有什么干系,司马昱不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
小楼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是什么?”
“是……”
“三姐!”那妇人干脆从身后绕出来,大着胆子看了她一眼。随即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扭头朝小楼看来。
柔和温婉的五官,仿佛还有幼时的影子,只是多了不自觉的妩媚与娇羞。
是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