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馨香。
真是难得的静谧。
人舒服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快。
雨越下越大,起床的人越来越多。走廊上三三两两,老远看见她,都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的事。
“嗒、嗒……”
脚步声在这雨中响起,越来越近。
小楼伸出手,接住亭檐落下来的水珠。
“云姑娘呢?”幽然的嗓音即便重重雨幕也拦不住,遥遥传了过来。
“在那儿。”有人指了路,来人顺着一望,便见她在那亭子里。当下一喜,道了声多谢,加快脚步走过来。
“云儿……”他还差着一段距离就叫起来,众人已是见怪不怪。
小楼微顿,侧过脸。
男子一身素色长袍,撑着伞,但雨随风斜飘,哪里挡得住多少。鬓发微湿,眸子越发显得亮起来。
她连动都懒得动。
“你来啦。”轻轻淡淡一声,手里积的雨水满了,她便翻过手掌,让它们落下去。
落干净了才拍拍手,又回过头,“今儿怎么这样早。”
他脸上腾地浮起两朵红晕,有些别扭,但仍是看着她的眼睛:“你昨日给我的那张画,已经上好色了,我怕你等得及,所以一早给你送来。”说着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小心翼翼打开,露出一卷纸。雨这样大,那纸被包得好好地,竟一点也没湿。
小楼点点头,“我手上有水。”
“待会儿再看。”他笑笑,又将画卷仔细包起来。
做完这些,一时不知有什么话可以说。她全心全意欣赏荷塘,好像全然不知晓身边站着个人似的。
好在他已习惯,光是看着她的容颜,便觉心满意足。
那目光太过灼热,看得她不舒服。低头拍了拍裙子,脚一伸,站起来。
“多谢你。”摊开手,他愣愣把画放在她手上。
小楼点点头,拿过伞往外走。
“云儿……”身后的人欲言又止。
小楼顿住,回过头,琉璃色的眸子在微曦的晨光中绽着一抹光。白皙如玉的脸,精致得如同得了上天宠爱的五官……
真是美。
七年,她越发美了。
他心里咚咚咚跳着,这七年,每一次见她,他都是如此。
“赵公子?”她微微蹙眉,有些不耐。
“啊,”他手足无措,“我……我……”终于下了决心,“云儿,明日是我生辰,我在松鹤楼摆了席,你能来么?”
她一顿,“我?”
赵超连连点头,双眼满含期待。
她轻轻一笑:“我明日有事呢,去不了了,”顿了顿,道:“多谢你这么些年的照拂,我会让人把贺礼送过去的。”
“云儿!”他眼里一时交杂了无数的情绪。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七年了,再怎么样,总该给他一个笑脸吧。
难道他赵超真的如此不值得人喜爱?
“还有事?”她眉间越发深蹙,更显得眸若秋水,容颜娇艳。
“赵公子……”忽地有人唤他,还在走廊就一直叫着。
小楼偏过头,见是紫艳身边的丫鬟钰萍,扎着两条辫子,清秀稚嫩的面孔浮着一抹红晕,双眼大而亮。
跑到近前,对着他们施礼:“赵公子、云姑娘。”
小楼恍若未闻,自顾自抱着怀里的画往外走。
“云儿!”赵超欲拦,钰萍斜跨一步,假装不经意地拦住他:“赵公子,我家姑娘生病了,烦劳您去看看吧。”
“我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他瞪了钰萍一眼。
小楼身子一一顿,倏然停住了脚步。
回过头,盈盈一笑,满目生香。
“紫艳病了?可是昨夜受了风?”
她情绪转变太快,赵超一时羞窘,也跟着关心起来:“紫艳姑娘哪里不舒服?”
钰萍干笑一声:“您去看看自然就晓得了。”
“云儿……”他转向小楼,“我们一起去吧。”
小楼低头拂了拂身上的晨露,淡笑:“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倒是你方才说的生辰之事,我想了想,又觉不能拂了你的意,明日自当到场。”言毕施施然转身离开。
生辰?
钰萍脑中一闪,这才想起来快到赵超生辰,立时面上又多了几分笑:“赵公子,我家姑娘老早就给您备着寿礼呢……”
回到屋子里时,书墨已经备好了早膳,正倚在门柱边打瞌睡。
看见小楼回来,起身来笑了笑:“姑娘。”
小楼“嗯”了一声,到书桌边把赵超送来的画打开,一副水墨美人儿跃然眼前。
书墨凑过来看了看,赞道:“姑娘好笔法,画得惟妙惟肖。”顿了顿,又道:“赵公子也用心,上色这样精巧。”
小楼一笑,随手丢在桌上:“拿去给张妈妈吧。”
“是。”书墨仔细卷了,抱着出门去。
她在饭桌前坐下,随意用了点东西。想起答应赵超的事,又有些心烦。
送他什么好呢?
妆台上放的小匣子里,有一大堆他往年送的饰物和书信,她却从没有过什么表示。世上最难欠就是人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