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昭示着主人并未入眠。
他俯下身,身上味道干净冷冽,一股脑灌进她鼻子里。
下颌一紧,是被人捏住。
他强迫着她将脸仰起来,凑上去,鼻尖几乎相触。
“不是我。”落落沉沉,他只说这么一句。
她呼吸一紧,慢慢睁开眼。
那目光柔软,水光潋滟,好像荷上雨露,盈盈欲落。
他一怔,只觉触着她肌肤的那只手着了火,顺着经脉一直烧过来。偏生甩不开手。
她唇张了张,发不出声音。
他不晓得说的是什么,于是又凑近了几分。
“不是我。”
她眼一眨,目中的泪光凝聚成一颗珍珠泪,立时滚落下来。
他好像着了魔,自己也不知怎地,怔怔凑上去,吻在她脸上。
泪水咸涩,被他含在嘴里,瞬间蔓延一片。
她怔住,水眸圆睁。
他看她的样子觉得有几分好笑,眼角一闪,瞧见她细嫩的脖颈肌肤上红痕赫然,一瞬,眼中黑沉下来。
指下的人儿浑身冰凉,他将那泪珠吞咽进去,松开手。
小楼一动,手指攥着襟口,往后缩去。背部已经抵到墙壁,实在退无可退。
他静静看着她,忽地笑了笑。
“你别怕,我会给你个交代。”
说完起身。
床帐子来回晃荡,光影斑驳。
她怔怔听着开门声、关门声,不过转瞬,那人便走远了。
脸颊上被他吮过的地方发烫,她愣愣抬手摸了摸,那一块好像着了火。
他说……不是他?
她应该相信么?
他为什么会突然……突然这样对她?
满脑子塞满了疑问,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尖锐又胀痛。
她实在忍不住,抱着头蜷缩身子,用被子将整个人包裹起来。
疼得一身冷汗,后来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去。
待醒过来,天色已暗。
她不过一动,帐外立刻传来声响。
“醒了?”
男子嗓音沉稳。
是司马昱。
她尚且反应不过来,床帐挂起,烛光照过来。
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五指修长。
她怔忡,他叹了口气,探过身将她拦腰抱起来。
小楼往后缩了缩,防备姿态十足。
他皱了皱眉,强硬地将她箍在自己怀里,抱到桌边放下,将桌上放的碗推过去:“喝了它。”
小楼抿抿唇,没动作。
屋里燃着蜡烛,一灯如灯,照得人影狭长。
司马昱眉眼一沉,“喝了它。”
她睫毛微颤,还是慢慢地,将那药碗抬起来,凑在唇边一口口咽了下去。
药汁乌黑苦涩,充满了口腔的每一个地方。
她眉头皱起来,眼角一闪,他的手凑到面前,掌心朝上,赫然躺着一颗蜜枣。
“吃了去去苦味。”府里的妹妹们生了病,都是这般照顾的。先喝药,然后把蜜糖含在嘴里,立时便将那些苦涩化解,留下满满的甜。
小楼愣愣看着他掌心的东西,忽地别过脸。
他挑眉,将那蜜枣丢到盘子里。
灯影落拓,药汁灌进肚子里,暖暖的,背上出了些微薄汗,她舒服了些。
鬓边碎发轻轻摆动,眸子粲然似星。
他将那药碗捏在手里,指尖摩挲着碗沿,心头有些跳动。唇上干涩,不由抿了抿。半晌才道:“太守大人的公子伤势颇重,一只耳朵几乎保不住。”
她神情一滞,默默转过脸,看着他。
“听说西州有名医,已经送过去了。”
她微微仰起脸,那眼睛里亮闪闪的东西,好似水光。她并不焦急,并不害怕,只是静静等着他的责骂或是惩处。掉了耳朵又如何?她即便当时杀了江子启,落得个丢命的下场,也不悔。
他眸光流转,语气淡然:“若要他给你赔罪,只怕得等他治好回宸州了。”
小楼一怔。
他唇角微弯,露出几许春意:“对不住,是我妹妹不懂事,才会造成如今的境况。你放心……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没明说,只挑出碧溪。
小楼看着他的脸,平静淡然,没有丝毫虚假。
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或许是真的?
碧溪那么喜欢他,为了他,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也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