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冷静下来之后,徐时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那些话就好像是小学生告状一样，后知后觉地便感觉到了害臊，徐时九根本没法平缓心情在餐桌上一起吃晚饭,所以徐时九的晚饭是林昕忆送进去吃的。

一进去，就看到了床上鼓起一团的被子,徐时九把自己整个人蜷缩成一个球，蒙在被子里头。

林昕忆觉得哭笑不得,不过也不好说些什么,放下饭菜，叮嘱了一句要起来吃饭，然后便离开了。

这种时候，她在,可能徐时九会更加不好意思。

从徐时九的房间出来，林昕忆就猝不及防地被门外倚在墙上，蹲在地上,蜷成一团的徐曼玥给吓了一大跳。

抑制住惊呼，首先先把门给关上,捂着被吓得怦怦直跳的胸口,惊慌地看着徐曼玥,压低声音，“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明明刚才她进徐时九的房间时，还是不在的。

“……”徐曼玥幽幽抬头,却没有说话。

“……”林昕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蜷成一团球的徐曼玥，就想到了徐时九，如果她要是把徐时九的被子掀开,肯定就是和徐曼玥这样的动作吧。

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真不愧是姐妹，这习惯一样一样的。

“我，我想和小九聊聊。”徐曼玥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这样啊，姐姐要现在进去吗？”林昕忆敏锐地察觉到姐姐情绪有点不对，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让小九先吃完饭吧。”徐曼玥摇摇头，如果这个时候她进去，小九肯定就不会吃饭了，毕竟最近她的确是做得不好。

俩人之间又是一阵的沉默。

“小忆，你说最近我是不是太忽略了小九了……”徐曼玥突然沉着声说道，把头埋在膝盖上，林昕忆虽然蹲了下来却也看不见徐曼玥的表情。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样，林昕忆觉得徐曼玥整个人，不管是气场也好，情绪也好，突然大变，平时在家里都是笑得很阳光的，很温柔，照顾起小九十分细心，但是在照顾自己的方面又很粗心。

时不时有些大大咧咧的，时不时情商会很低，让林昕忆更加觉得不解的是……时不时，总会觉得姐姐灿烂的笑容有些怪异，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林昕忆踌躇，说实在话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实话，毕竟最近的确，姐姐对徐时九的关心比以前要少了点。

徐曼玥见林昕忆沉默，还有什么是不懂的。

颓然地闭上双眼，掩盖住双眸的阴暗，声音里尽是懊悔，“对不起，我最近、最近一直在关注自己的事情，想着有你在，有你陪着小九，我不用太操心，所以……”

话说到一半，徐曼玥就说不下去了。

她知道的，这些都是借口。

全部都是借口。

什么因为在忙自己的事情也好，什么有林昕忆陪着也好，什么徐时九更加听林昕忆的话也好，什么不小心大大咧咧的话也好……

全部全部……

全部都是她的借口，全部都是她的自我催眠。

所有所有，全部全部。

“姐姐……？”林昕忆被徐曼玥周身散发出来的绝望和痛苦所震撼到了，可是因为看不清楚徐曼玥的表情，让林昕忆疑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错。

“……”徐曼玥摇摇头，声音早已沙哑，“我没事，你回去房间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进去。”

被下了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就是林昕忆想要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留下的了，一步三回头，怀揣着满满的忧心离开了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昕忆很好奇，徐家姐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发生过些什么。

徐时九不知道，林昕忆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徐曼玥在看到徐时九的双腿，看到徐时九坐在轮椅上的时候，笑脸下面是自责愧疚痛苦的一颗心。

那些情绪压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可是不行，她不能露出自己的痛苦，不能体现自己的疲惫，这些都是不行的。

是她害死了妈妈，是她害得小九变成这个样子，明明罪魁祸首是她，明明都是一意孤行让妈妈回来给她过生日才会酿成这个结果，可是最后……

最后承受了一切结果的，却是妈妈、却是徐时九，还是不知名的另外一家受害者，明明这一切的后果应该由她来承担的。

是她的任性，造成了所有的一切。

徐时九不知道，更加不能被徐时九知道。

所以她要笑着，要笑得很灿烂，笑得温柔，笑得大大咧咧，不管如何，在徐时九面前，她不能露出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自己……太恶心了。

明明徐时九因为她的任性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毁掉了美好的未来，她却表现出什么愧疚自责的话……小九只会安慰她，她知道小九没有怪她，所以……

所以徐曼玥才更加痛苦。

她不配得到小九的安慰的，更加不配被小九那样温柔地对待，不配在小九面前露出愧疚和自责。

那样的懊悔，那样的自责，太廉价了。

换不回来小九的身体，换不回来妈妈，换不回来小九大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