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不明所以,既然都到了此处,不妨一探究竟,及至到达关押宋沂源的狱门前,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草席还依稀有着斑驳血迹,沈清秋侧首皱眉道:“人是在哪?”
守卫迟疑片刻,方应承道:“将军,是在前头伺候着呢!过不了几日,该交代的自然也都交代了!”
前面是审问犯人、处以极刑的地方,沈清秋直接略过守卫,疾步而去,在见宋沂源时却顿时愣住了。宋沂源一头零乱头发,已然有了几缕灰白,嘴角正衔着血丝,两只手悬空,被吊在了半空。
这才入狱不过两日,按理尚不至于如此,沈清秋心下一惊,一时却如何也回想不出他从前那般肆意潇洒,半晌失语,才闻宋沂源眯着眼轻笑道:“沈将军来此,可是外头有什么事?陛下知否?林府又知否?”
沈清秋愣了愣,便是他这般轻笑,沈清秋亦能察觉撕扯的痛楚,失神道:“无事,只是想来看看宋学士罢了!”
宋沂源的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低声道:“那便请沈将军速速回罢,此处不是沈将军该来的地方!”
沈清秋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她确实不该来此,而宋沂源也不该在此,继而闻屋内的另一人道学士所言极是,此处不是沈将军该来的地方,请回罢!”
沈清秋这才察觉还有一人,却并非是程康的手底下,沈清秋皱了皱眉,似乎察觉了什么,这才冷冷道用私刑可是死罪,究竟谁给你的旨意,让你如此行事的?”
正说着,沈清秋突然抽出长刀,便抵上了那人的脖颈处,不料那人也不恼怒,只是不以为意地推开了长刀,面若平湖地看了宋沂源,才低声道我不过为同一人卖命,何必争锋相对呢?”继而勾唇道何况,我还没有要他死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如实认罪罢了!”
见沈清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悦问道将军还不走么?”
沈清秋微微一楞,这才撩袍而坐,沉声道下的旨意便是沈某督案,此人若有差池,圣上怪罪下来便是沈某的不是,沈某怕是走不得了!”
那人点了点头,踱步行至宋沂源跟前,扬手便是一棍,直直落在了宋沂源的双膝,下一秒,便跪在地上,被铁链锁住的手腕也因巨大的拉扯而整个脱落,嘶声力竭也冲破牢笼,直冲云霄,那守卫也不忍地偏过头去,似乎这样难忍的场面也是少见……
也正是哪一瞬,一股窒息感迎面而来,沈清秋这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心如明镜那般通透,那般锥心刺骨之痛,那人再次扬手,却被沈清秋一把抓住了手腕,咬牙甩了过去道:“够了!若此人真要出了差错,凭你这条狗命事担不起的!”
那人迟疑片刻,这才扬手扔了长棍,拂袖愤恨而去……
守卫望那人离去,又向沈清秋轻轻点了点头,沈清秋皱了皱眉对守将低声道:“此人已然行不的路,我亲自送去,那便烦请暂且回避,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人犯。”
守将摇了摇头,勉强道:“将军,此处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论依着哪条纲纪,也没有能够与犯官独处的道理,也请将军体谅小人的难处,就像将军说的若是此人出了差错,这天牢上下都要受到牵累,便是将军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沈清秋皱了皱眉,却并没有作怒,正色道:“既如此,那便卸了他的铁链,我送他回去罢!”
守将犹疑良久,这才上前卸了枷锁,宋沂源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好在紧要关头沈清秋扶住了。便是下意识地扶他的脊背,这才惊觉毫无下手之地,皆是满目鞭打的痕迹,皮肉向外反卷起来,悄悄一动,就不忍颤栗起来,冰凉之意自宋沂源身上而来,沈清秋皱了皱眉,这才将宋沂源横抱起来,沈清秋顾不得多想,慢上一步,宋沂源便痛上十分,只得加紧送至牢房,这一路沈清秋的都是要有事的才好……
沈清秋小心翼翼将宋沂源放在草垛上,低声嘱咐那守将道寻些干净衣物,还有热汤送来!”
那守将迟疑道:“这……不好罢?将军?”
沈清秋折首微微一笑,咬牙道:“待明日奉旨问案的程指挥使到了,滥用私刑,你这狗命怕是难保了!”
那守将愣了片刻,低声答道:“小人这就去!”
良久待那守将送了热汤和衣物才退出,沈清秋转过身来,上前两步,卸下了宋沂源这一身桎梏,沈清秋小心翼翼擦拭宋沂源面上血渍,这副躯壳的每一寸都是鞭挞的痕迹,那眉目便早已肿胀地不行……
宋沂源已然昏昏沉沉,既看不得真切,也听不得真切,只觉一点点温润的湿意自面部铺散开来,浑身的痛感让宋沂源不由得规避了一些,似有防备之意。
沈清秋仅迟疑片刻,却并未停手,悉心擦拭着每一寸肌肤,替其上药,即便足够小心翼翼,仍是不免触及伤口,惹得他眉心一皱,他眉心皱上一分,她的心一同坠下一分,不论宋沂源听不听得见,她红着眼附耳轻声道是金疮药,上了药才能好的快些!”继而哽咽道等等,沂源你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