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跟莫微凉感情好，只是今日我却要拦着你，不准你去莫府。

齐如海皱眉抬眼问：这是为何？

莫家现在在风口浪尖，圣意难测，你就不要去惹祸上身了。齐将军叹了口气。

齐如海原本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莫家。因为他觉得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竟然是女儿身的莫微凉。

可是现在听见莫将军这样说，他却反而下定了决心。男也好，女也好，只要是他朋友没有区别。

齐如海转身就走，齐将军叫住他：去哪儿。方才我说那么多，你没听见吗？

齐如海回头正色说：爹，我们可是号称忠义之士，朋友有难怎么能躲开？莫家虽然被人骂做奸臣，却在我们最苦难的时候都不曾抛弃我们，跟我们划清界限。

齐如海说的是齐府府上死了婢女那一次。那个婢女才进齐府月余，便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半夜里忽然起来，跳到井里。等人发现把她捞出来，那个婢女已经没了气儿。婢女家人哭天抢地，非说是齐府有人侮辱了婢女，逼死了她。齐家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因为恰好皇上当时颁布新法令，说要严禁私设刑堂，齐家便算是顶风作案，被人一奏折告到了朝堂上。

齐将军平日为人正直，大臣们交口称赞。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大臣都如锯了嘴的葫芦，没人出声了。只有莫将军说他来办此事。大臣们私以为，以莫将军的秉性，定是要抓紧机会把齐家踩到底。莫将军后来的行事似乎也是这样。他把这事儿交给了尚年少的莫微凉，然后莫微凉立刻找了仵作，把那婢女的尸首从里到外验了一遍。仵作说，此女怀已有身孕。

朝野一片哗然，如此这不是把齐家侮辱逼死婢女的事情坐实了？

彼时，身量尚小的莫微凉站在大殿上，面对群臣，却丝毫不怯懦。莫微凉朗声说：婢女到齐家才一个月。就算是齐家有人让婢女怀孕，也最多一个月。仵作根本就验不出来一个身孕。所以，至少婢女在来齐府前就已经怀孕了。

事情结果如此翻转，还真是刺激。大臣们窃窃私语。

莫微凉让人把婢女的爹娘叫上来。婢女的爹娘在天子威严之下才实话实说，婢女与人私通，怀了身孕。他们害怕婢女嫁不出去，所以买通了齐府管家，送到齐府来，想要诬陷齐家。没想到，婢女性子烈，自己想不开，投了井。

莫微凉还顺便把那跟婢女私通的男人找了出来，也算是给了婢女家人一个交代。

莫微凉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本糊涂账理得清清楚楚，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她的厉害。

齐家虽然没有直接过错，却也有看护失责，所以还是给了一笔安葬费。百姓称赞齐家的仁义。于是齐家不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损，反而得到了一个好名声。齐如海也通过这件事，越发坚定了与莫微凉做朋友的决心。齐将军也不再阻拦他去找莫微凉。

齐将军想起这件事，心有戚戚，颓然挥了挥手：去吧。

齐如海快马加鞭，来到莫府。莫府的大堂已经在支白帐，设灵堂。他一路小跑到了主院。

卧房内，莫将军脸上盖着白布，已经驾鹤西去。莫微凉颓然坐在床边，眼神呆滞，满脸眼泪，脚上只穿着一只鞋，满身的泥，像只跑丢的孩子。

齐如海鼻子一酸，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莫微凉肩膀上。

莫微凉抬眼看了一眼齐如海，喃喃说：如海，你来了。才一日，她的脸便尖痩得比他巴掌还小，眼睛深陷，完全没有了往日那飞扬跋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