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的右手一直伤得比左手重,拨弦时他左手还撑得住,右手的伤口却早已裂开,再加上滚烫的烛蜡,这伤怕是要养上好一阵了。
他自是不肯让琉璃子看到手心上狰狞的伤口,阿洛握住手心微微将手往后藏打算蒙混过关,却被站在他身后的离角握住了手腕,
“殿下快松手,您的指缝里全是血,右手不要再使劲了。”离角将他的手放到灯光下,握住阿洛手腕的手略微加重力道,阿洛的拳头就握不住了,五指微张露出里面纵横斑驳的伤口。
“呜呜表哥,他们竟然敢这么对你,呜呜,琉璃子要为你报仇!”
其实这是我自己划的……en然还有离角的功劳……
“我这就去告诉父亲,让他助你报仇!”琉璃子说风就是雨的,马上起身准备往殿外跑被阿洛拦了下来。
“此事暂且不必声张,我现在就只是琴师留苏而已。不过琴师的身份倒是颇有限制……”阿洛思索了一下接着道,“这样,你能为留苏先生讨一张进出大名府的令牌吗?”
听到这里琉璃子双颊微红,她本想张口就答应,可又欲言又止。
“可是……可是父亲是知道我喜欢留苏先生的,但他好像不太喜欢我与先生来往,今日他请先生入府都是破例了……殿下,要是您是以留苏先生的身份留下,父亲定是要刁难你的……”
阿洛看琉璃子扭捏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和留苏先生之间有些故事,阿洛拍了拍琉璃子的头善解人意道,“那琉璃子就去帮我和南艺坊的舞女传个话,说我暂时不回去,留苏的身份我还要顶替一段时间,叫他们别露出马脚。在我让出这个身份之前你负责稳住他们,可好?”
听到这个任务,琉璃子双眼睁得圆圆的笑着跳了起来,“真的吗?哈哈哈,这可是表哥给我的任务,我可以去南艺坊缠着留苏哥哥了!”
“木马!”
琉璃子捧着阿洛的脸猛亲了一下,拍着胸脯道,“包在本公主身上!”说完她就跳着出了偏殿。
支走了小朋友,阿洛脸上亲切的笑容逐渐散去,唇角和眉眼都恢复了正常的弧度,整个人恢复了以往冷淡的模样。
他抽回被离角握住的手腕,背过身开始处理正事。
“离角,说说你们这一路是怎么回事吧。”
离角对阿洛知之甚深,知道殿下背过身不想见他怕是对他方才的僭越心存芥蒂。
也是,要是旁人敢如此,殿下早就命他将人拖出去了吧。
殿下现在还肯与他说话,可见他和旁人是不同的。
离角在心里盲目乐观地琢磨殿下的心思,却忘了现在殿下身边只有他一人可用,难道他还能一怒之下让离角自己将自己扔出去?
“离角,我在问你话。”阿洛见他半天没有回应,心里更加恼火了,不过几月未见,离角怎么变得又冲动又难以交流?
阿洛微微上火的声音将离角从重逢的喜悦中拉出来,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他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理智。
他整理了近半月的记忆,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殿下,在我赶到盛阳城时已近破晓,继国缘一已经将那些怪物全都消灭,继国府上正在清扫战场。”
“缘一他可还好,我记得那日怪物的数量惊人,他仅凭一人之力就消灭了全部吗?”
离角回忆了一下当日的细节,斟酌道,“缘一少爷看上去并无大碍,唯一奇怪的是他手中的那把刀,刀身竟变红了,看上去有些诡异。”
阿洛微微颔首,在大殿的软塌上坐下示意他继续。
“再之后我找到了您,不,我知道那人并不是殿下,纳斗一直跟在那人身边帮他遮掩,以护送琉璃子回国为由将我和琉璃子调离身边。”
“我将您被顶替的事情与继国缘一商量过,我们决定兵分两路,我先送琉璃子回国暗地发动心腹搜寻您的踪迹,他怀疑您的失踪与怪物袭击有关,他说他有办法寻找怪物的踪迹,便自己出发了。还有公主殿下,她也察觉了不对,要回来汤之国搬救兵。”
“纳斗?”阿洛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这不是第二届武佑赛的榜首吗?
他还记得纳斗出身火之国,在入近卫营之前是赏金所里榜上有名的刺客。
他本不想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纳斗也从不逾矩甚至在很多事上主动避嫌,日子久了他也就不再防备他,没先到他真是包藏祸心。
“对,是他”离角道,“殿下与我说过近卫营叛徒一事,我怀疑他就是叛徒之一。”
事情听得差不多了,阿洛想起在那艘载着硝石和硫磺往雨之国去的船,吩咐道,“左月船行今早到汤之国的货船上有批送往雨之国的硝石,你帮我查查这批硝石是谁的意思。
“硝石?”离角话音一顿,“殿下,硝石这等危险品运进雨之国都需要您亲自批条的,这批货是……?”
“是啊,我这大半年都在外面,批过的折子就是你送过来的那些,这批硝石是奉了谁的意思呢?”阿洛忧心忡忡的反问道。
是那个假世子的意思!离角很快就会意,他也意识到了此事的危险性。
“我知道了,殿下放心我立马去查。此次盛阳城之行,我还带了两位今年新入近卫营的侍卫随行,他们一位师从奈良大夫,一位是雨之国本地人,背景干净殿下可以信任。明日我出发前我就将他们二人带来。”
“留苏先生的事情我会向大名大人请示,我一向代表殿下您的意思,大名大人不会过问的。稍后会有人送来日常用品和药品,还请殿下早点休息。”
离角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帮阿洛将偏殿的灯火全部点燃,在拾起掉落在地的烛台时,他将地板上凝固的红烛和殿下手上淡红色的血块联系在了一起。
他还奇怪殿下手上的痂怎会是淡红色,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血痂,分明是凝结的烛蜡……
他都干了些什么?离角魂不守舍地收拾好房间,羞愧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