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当空,邓布利多、海格、麦格和斯内普很快就到了。凯西拄着剑站在大伙中间,像一杆凝黑的标枪,只是眼神虚恍着。
咔哒。
熄灯器浮出浅蓝的光球,飞到场地上方游动,和慢吞吞向凯西头顶自发前进的绒团正是同一颜色。她似乎被这突然的光亮惊了一跳,眼神凝聚起来。
团子趴在她头顶不再乱动,强劲的安神香开始发散,夹着柏树和风雪的冰冷气息,清除了浓重的血腥味。
哈利努力不去看那双苍白如雪、透着浅青色血管的双手,黯然撇开脸,而那双手的冷漠主人突然有了新动作。
谁也不知道她念了句什么咒语,那把重剑倏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出现在她手里的,是那根十一英寸不可弯曲的松木魔杖。这武器交转的速度已在瞬时之间,可比这更快的是她接下来的魔咒,随着飕飕的微风,由于刚刚打斗而碰落的各种树叶一一回到了它们原来生活的枝头。
邓布利多赞许地点了点头,大家这才看明白:参天树林里,树干上几只贴着树皮往下跑、令人不易察觉的小动物,悄无声息地又重新溜回了树冠上去。
几个学生都去看护树罗锅,这种生物性情害羞,很不常见。而使他们避免和护林者一战的女巫又归于沉静,眼神游离起来。
斯内普教授领着两个不让他省心的倒霉孩子回去睡觉,海格和费伦泽看管那些昏迷的食死徒,商量着把他们先放在南瓜地里,明早上让魔法部来人把他们带走,邓布利多带着哈利走了。
凯西静默清浅的眼里是他们的背影。
她神色里憋着劲,一声不吭地收了魔杖,抓住猫猫教授的袖子,和她往城堡走去。
“你不是只有自己,凯西。”年长的女士将少年和少女的赌气看在眼里,任由学生拉扯,“我们是一起的。让自己在队伍中发挥能力,学会和战友配合,在一次战斗前处理好身后事……这些都是一个战士应该有的素养。”
“你要适应并肩作战的方法,灵活地运用战友的力量,那些也应该是你所拥有的战力中的一部分。我看出你在外面学会了很多格斗技巧……但我们不能总是单打独斗,不是吗?”
老师放缓脚步,摘下手套,握住了那只攥着自己袍袖的冰冷小手,语气像一条蜿蜒平和的水流,却清晰有力地敲醒了凯西。
“别老是想着自己扛。在我们这些大人还没入土之前,不到你们去牺牲的时候。我年纪大了,最爱的人都已经离去,绝不能再承受一次我最喜欢的学生战死的消息。”
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凯西与教授道别。
“我是你最喜欢的学生吗,麦格教授?”
院长女士握着那只脱下的手套,想起与她最初相见,那个从高脚凳上茫然滑下,勉强站直的年幼背影,又将视线落回如今少年女巫的倔强眉峰上。
她在心里无声感慨,铁灰色的眼睛带上笑意。
“学生不睡觉,违反宵禁在夜间乱逛,斯莱特林扣二十分,格兰芬多扣二十分。明天见,马尔福小姐。”
塔楼对面,地下室。
斯莱特林院长气得晕头转向,大步流星地领着俩孩子回办公室,走到一楼地窖门口才想起来自己的办公室现在在二楼,没办法只好把人拎进休息室训话。
让阿斯托瑞亚回寝室后,斯内普猛地转身,黑袍一展,吐沫星子都要喷到德拉科脸上。
“我说的话你一点也没听进去,德拉科!非把自己陷到这种境地,你想怎么样呢?黑魔王的怒火,你承担得起吗?”
德拉科阴沉着脸,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在阿斯托利亚面前撑到现在已是身心俱疲。但他还是冷笑:“我妈妈知道我要做什么,已经从家里逃出来了,爸爸还在外面联络摄魂怪,无论怎样,这一时半会都罚不到他们身上。”
消瘦的金发少年紧拈着手指上的伤口,疼痛刺激清醒之余冷漠地想,这里除了凯西,谁都不会无条件相信我。先生,就连你,不也是到现在才敢对我表达几分真情实感?
斯内普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收了流于表面的情绪,两只黑眼睛在灰黄的脸上闪烁。
“德拉科,我仍然愿意帮助你。无论你是哪一方,无论我是哪一方,凭着我和你父亲的交情,我都会保护你。”
——实际上,你是我的学生,我看着你一年年长大。霍格沃茨的每一位老师,都会这么做,而我和他们并无不同。
“德拉科,别总想着自己扛着。”师长向青年人妥协,微微弯下身,说了大约是相交多年以来最真心的话。“至少我从没相信你真的成为了食死徒。据我所知,邓布利多也是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