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警:这里是蠢作者阿梢。我把这一章当树洞了,各位朋友可以跳过。祝所有朋友永远有好运气。
我母亲是一个古道热肠,时而暴跳刚愎的人。随着年纪慢慢大了,她的很多行事都较以前更有耐心。她大多数时候都通情达理且感性,如今更是如此。看不顺眼的事必然拔刀相助,是她给我的人格塑造里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她让我学会用善意的角度看人。
而我父亲是一个复杂得多的人。是他使我懂得用最坏的打算去揣度事和人。所有人格的形成都与他的原生家庭分不开关系,而他被初始环境打上的烙印比他自己想象中要更深远。很多事情他自己并未意识到,他的思考模式是一个奇怪的框。
这也和他几年前的一场大病有关,在我初二那年,他由于各方面的心事太重郁郁成疾,同时又误食喷了甲拌磷的海棠果,引发了严重后果。
在他和妈妈辗转治病的几年里,我并没有意识到父亲的疾病对于一个家庭,或说对于我是什么概念。他们并没有刻意地在这方面隐瞒什么,只是我太迟钝,体会不到。也许是父亲对于死亡的看淡天性的遗传,又或者是年轻的我太傻,理解不了太沉重的东西。
五年后,在我高三下半年里,几个月的时间我经历了——可能算是我人生里最奇诡一段波折——家庭、学校两方面全线崩塌,亲情线和友情线同时砸了。
首先是爸爸的肠胃间质瘤复发,长在了肝上,原测是两个,后复查发现第三个。病势危急凶险,于是他把我托付给了我三伯一家,然后和妈妈去了更先进的地方求医。
我对三伯一家本就没什么好感。他们和我父母相处得还行,但是对我一直就有天然的轻蔑。大概他们对我一家其实都是这种态度,只是在大人面前遮掩得好。
举个例子。我小的时候近视就很严重了,因为我没日没夜地看书。我家没买过电视,我也不爱玩电脑,只是看书,结果我在还没上小学的时候眼睛就有度数了。
现在想来,这算什么大事啊,近视了就配个眼镜呗,又不是我想让它近视,(此处有人间迷惑表情)又不是我天天玩电脑搞出来的近视。
——只要我小时候一去三伯家,必然会有测视力的固定项目,然后就是听训,“这孩子眼睛太不好了啧啧啧”。
文字没法还原场景,甚至没法体现气氛。
我父母那时候也傻,就跟着三伯三娘数落我。
……爸,妈,你们没看见我小哥鼻梁顶上那么厚的镜片在反光吗??他俩怎么不训自己儿子呢??人家双标不但没发现,还跟着人家骂我??(我太迷惑了jpg)
我那时候也傻得不行,主要是还不会后来用恶意看人那一套,眼睛里都是好心好人,一整个老实厚道的哭包。
眼睛近视是我的错,戴眼镜更是一件天大的错事,三伯三娘的话是对的:小孩子不应该戴眼镜。
于是看不清黑板成绩平平,小学班主任对我也不好,(因为我妈从来不给老师送礼,连套近乎都没有)并没有去关注一下。
——我童年的世界一直是在模糊的视线中度过的。
直到我小学四年级,我妈突然觉醒了:我应该领孩子去配眼镜。一测视力,好嘛,四百度。
那年我突然就从中游学生变成了第一名,所有人都惊讶极了,包括我自己。咦,阿梢怎么肥四?这么棒的吗?
多年后再回想……。
吃柠檬,我怕不是个傻缺。
——话说回来,我开始了几个月的,令人愉快的,客居生活。
在没有纱窗的屋子里与蚊共眠,用一支洗面奶解决身上包括口腔的所有清洁(该死,我突然知道为什么掉头发和牙疼了),深夜里听着慈母给远方游子大声通话,……etc。
很多破事说出来都可笑,显得人尖酸又记仇。
但是我就是要说。
我那时比起幼年已经不算傻了,但是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们,主要是三娘,对我这么不友善。(大概哈利也不懂)。
我的家庭是很好客的,隔三差五就要请关系好的长辈来家宴。我所有姨家舅家和姑姑家包括三伯家的小哥,都或在我家为求学常住,或为听我父母讲课来学习过。
我父母数学英语和地理都精通,又非常喜欢小孩——我家现在还经常有孙辈的小孩来借书看或学习。虽然现在不行,因疫情严重。
在这样恩|爱|的|家庭长大的我,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冰冷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
俏丽吗。他们这样对我,就是看准了我不会和父母告状,说他们不好。
那么,什么情况下我会无法告状呢?换言之,什么情况下我会没心思想他们家的事呢?
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爸爸回不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这人死了!
我知道爸爸为什么想到把我托付给这家人,因为他十七岁失祜时也在他三哥家住了很久。
他没有想到,他的套路思维,他三哥也有。
——我爸,毕竟,还没死呢。但一个已经默认自己要死了,一个则认定他弟弟已快死了。
就在这种所有人心照不宣我父亲回不来了,这孩子定然这一时寄人篱下,却要一辈子仰人鼻息,的奇怪思维里,我住进了三伯家。
【——我还有妈妈呢。
没人想起来她。我妈妈那时候又急又忙,哪里顾得上女儿被怎样设定,她又在这场事件里被怎样忽略,何况她根本就从不会想这些弯弯绕。事后想来,这也是我父亲家里祖传的思维框架,女人只需要被安排就好。
我爸爸并不重男轻女,他是个极有教养的温文尔雅的人:
只是没人跳出这个框,告诉他,你想得不对,所以他也不觉得这想法有什么奇怪。】
综上,这是一次极其失败的托孤经历。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爸爸活着回来了。
亲爱的朋友,你们无法想象得知手术成功时,我的好三娘有多慌。
她终于想起来问一句:你有没有什么生活用品需要我添置?你有没有什么衣服要我帮你洗?
当我终于被允许离开这个监狱,回自己的巢的时候,她跳起来按住我,非要用车载我回去。
???您没事吧。我们两家的房子就隔了一条街,连一公里都不到。
行吧,载就载。
然后就在我到地方下车,去了一趟菜店买挂面和西红柿的时间里,她把停在我家单元门下的一辆新车给怼了。她全责。
:)
我是个讲科学的理科生,但那一瞬间,我真的信了天道好轮回。
就是因为这段经历,我特别理解年幼的哈利有多么痛苦,同时又觉得他真是个太了不起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痛苦中成长后,还愿意相信美好的东西的。哈利真是太温柔了。四年级时连罗恩都不肯信他,但他事后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朋友。他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