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站起身来,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施礼道:长孙大人虚怀若谷,在下山野之人,礼数不周,万望大人海涵。
长孙晟不再纠结这些,而是岔开话题:杨公子托人送来那赈灾之法,是想让我救你一命还是真为百姓着想?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会采纳你的方法?
说着手一伸,比了一个请坐的姿态,后又招手让史祥坐在一侧,就着桌上的菜肴,顺手从酒壶里倒上三杯酒,一杯放到杨墨面前,一杯放在史祥面前,自己端起一杯浅尝了一口。
杨墨知道要开始了,想了想回道:这恐怕很难分得开,有时候救人就是救自己,我说不想看着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枉死,大人也会半信半疑,不过在将死之际,能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也遂了我的心愿。
至于那法子,早年间随家母南迁的时候,亲眼见不少人死于瘟疫,尸横遍野,白骨如山,丝毫不亚于一场战争夺去的生命数量,无论何种灾害的发生,均非人力所能阻挡,既然发生了,饥民自然要饿肚子,当饥饿得失去理智的时候,他们就会吃掉所有能吃的东西,包括动物的死尸,甚至食人肉,在这样的条件下,没有人会注意环境卫生和疫病,殊不知那才是杀人的恐怖幽灵。
我想到这些也并非偶然,早年间我就差点死于疫情!灾祸之下,瘟疫和暴民就自然成了重点,让灾民还留有一丝生存的空间,事情就能控制,所以赈灾的事情都是围绕这一点展开。大人天纵之才,岂能不明察秋毫,即便大人现在不采纳,真到了饿殍满地、整个邺城烽烟四起的份上,自然还得回过头来推行这赈灾之法,这一点我还是有自信的。
长孙晟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公子也算历经生死轮回,这根源也起于曹家,对于曹家,公子怎么看?
杨墨见长孙晟提到了曹家,仰头将那杯酒猛的灌进喉咙,从酒壶里帮长孙晟斟酒,将自己的杯子加满,用沉稳的语速说道:那曹令泽兴办县学,鼓励农桑,去年又平了一股匪患,曹大人若一心为公,当为一名干吏,乃邺城百姓之福,只可惜,他挟私报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丧失了原则。
杨墨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日我与黄老夫子一番辩论,完全出于对儒学的认识,并无亵渎圣上、妄议朝政之意,可不想还是牵连了黄老夫子,害得他死于非命,可伶他一世品性高洁,崇尚仁义,却落得这样的下场,黄老师死得冤枉,小生细想来,这事与那曹家绝脱不了干系。
长孙晟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你一介书生竟与县令结仇,不知所为何事?
这事说来话长,早在两个月前,曹家二公子曹豹看上了城南康家一位姑娘,这位姑娘却已跟我家定了亲事,曹豹恼羞成怒,不断挑事,在城东五道岗痛下杀手,差点把我打死,后又在来福酒肆门口放狗伤人,不想那狼狗却被我咬死,曹家公子上门寻晦气,当日要不是史将军碰巧路过,恐怕早就出了大麻烦,这一点史将军可以为证。
史祥想起当晚的情形,点头附和道:不错,那曹豹胆大妄为,嚣张跋扈,居然说出在邺城他曹家就是王法的言辞,可见一般!
杨墨朝史祥举杯,两人一同干了一个,听得长孙晟说道:那日的事情后,想来那曹家公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说起来史将军却加剧了你们之间的矛盾呢,那后来借书院辩论将你打入死牢也就顺理成章了,不过这件事情,,,算了,你还是说说入了死牢后的情形吧!
长孙晟原本想一语道破玄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已然明了,显然是这少年公子有意做的一个局,赌上自己的性命做局,这个局将曹家牵了进来,目的是将曹家连根拔起,否则后患无穷,对方还自以为滴水不漏,可叹、可悲!
杨墨对死牢心有余悸,要是一般人恐怕造成了很大心理阴影,此时却故作轻松的说道:县衙里简单审讯完,进了死牢当然是鞭子、夹子、辣椒水、烙铁之类的伺候个遍,不弄掉半条命不会让你轻松一下的!说着,杨墨拉开了黑布衫,露出拳头大小的烙印和一条条令人咋舌的血痕。
长孙晟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杨墨继续说道:那曹二公子后来也进来了,还说我的命比狗还贱,然后我就让他跟我一起受了烙刑,估计那小子现在还爬不起来呢!说完又喝了一口烈酒。
史祥忍不住问道:你伤了那曹公子?
是他自己找死,我还咬掉他一只耳朵,后来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后已经被人丢在牢房,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要我死,我能做到的也只能是那样了!
史祥和长孙晟露出了惊诧的眼神,脑海里还原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