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崔流川说些什么,这位年轻人便笑道:“在下林麓书院魏矩,方才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公子见谅。”
崔流川回礼道:“在下林之平,见过魏矩先生。”
儒家七十二书院之一的林麓书院!
然后魏矩摆手轻声说道:“这位姑娘跟这小家伙的异常公子不必担心,那边也不是什么危险之地,公子大可以放心。应该可以说是是思乡情切吧。”
崔流川眼神疑惑,思乡情切?可武浅的跟小梦的家乡也不在这里啊!
武浅祖籍大赵安阳县,小梦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是哪里的,懵懂之初,便在飞狐峪山顶那边,还被当地猎户当作山神老爷来着,但无疑根祇在大赵境内。
魏矩也不卖关子,轻声笑道:“可能落叶归根这个说法更准确一些吧。世间万物来去皆有迹可循,这是天地立下的大道规矩,正如人之生老病死因果轮回,但凡事总有例外,没有踏上黄泉轮回路的鬼魅阴物成功踏上修行之路,也就是所谓的鬼修,便是其中之一的例外。这座戏楼,是一位生前大德死后亦心系苍生的鬼修前辈所创,为的就是给那些无法引渡踏上轮回路,或者不愿轮回往生之人的一个庇护场所,类似一座鬼修宗门,但又不是纯粹的鬼修宗门,因为戏楼中的鬼魅阴物少有修为高深或者大道坦途,都是一些人性未泯的阴物。这座戏楼,可以说是一座灵光不散鬼魅的世外桃源。”
崔流川点头笑道:“多谢魏先生解惑。”
魏矩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望着那缓缓推进的浓稠云雾,笑着摆手道:“哪里的事情,还望林公子海涵,不要觉得我唐突才是。”
崔流川赧颜一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抬手示意魏先生继续说下去,他洗耳恭听。
魏矩抬步上前,笑问道:“有没有酒喝?戏楼里边的酒水太贵,虽说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阴沉酒,但这次出门带的盘缠不多,如果能跟林公子讨杯酒水解馋,那是再好不过的!”
崔流川有些哭笑不得,难为情道:“不喜欢喝酒。”
魏矩倒谈不上如何失望,感慨道:“行走江湖不喝酒,可是一大遗憾呐!林公子,你失去了很多东西啊,可惜了。”
崔流川不置可否,笑问道:“这座戏楼有什么规矩讲究?我想带我朋友去看看。”
魏矩摸着下巴沉思道是没什么特殊的规矩讲究,与世俗戏班子搭台唱戏没什么区别,不过登台献唱的几乎都是鬼魅阴物,胆子太小最好就别进去凑热闹了。还有就是如果林公子有兴趣,谢幕之后,一定不要急着走,因为最后,还会有一位老先生上场。”
魏矩怅然道:“我希望林公子,愿意听一听他的故事。”
崔流川笑着点点头。
魏矩突然以折扇拍打手掌,“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想要进入戏楼听戏,得需要这个……”
说着魏矩搓了搓手指。
崔流川笑道:“这个……我还真不缺!”
魏矩神色玩味,“林公子,我说的可不是世俗金银哦!世俗金银虽说有用,但也仅仅是对戏楼中少数的人而言。维持这座戏楼的运转,便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世间宗族仙家都讲究一个生财有道,即便是林麓书院,都不例外,所以进门需要的是山上仙家所用的神仙钱。”
崔流川哦了一声,遗憾道:“这样啊!”
然后看向武浅以及小梦的眼神,就有些愧疚,银子他倒是有不少,但没有别说见,听都没听过的神仙钱。
魏矩洒然笑道:“林公子不必介怀,我出门的时候特意多带了几颗神仙钱以防万一,够咱们几人进楼。”
说完从袖子中取出一物,笑道:“这便是修道之人所用的神仙钱,名为封灵玉,顾名思义,便是封存有一定灵气的玉佩,样式并非单一一种,既可以作为钱财购买山上物件,同样也可以汲取灵气修行之用。这么一枚封灵玉,大概能抵世俗万两白银,毕竟仙家宗门也不全都是餐霞饮露的神仙,但往往会有一到两千两的的溢价,因地制宜。”
崔流川瞪大眼睛使劲瞅魏矩手中那枚散发莹莹光芒的玉环,总觉得有些面熟,又有些吃不准,小心翼翼问道:“这就是山上仙家所用的神仙钱?”
魏矩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了,这还能有假?”
崔流川摸了摸鼻子,“这玩意儿我好像有……”
不少这两个字终归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确实不太多,就一百来个吧!
在剑鞘里边堆灰堆了快小半年光景。
李莫伸没说这是啥东西,他也就没想起这茬儿!
说着崔流川伸手进袖子,实则是从剑鞘方寸中取出一枚封灵玉,制式与魏矩手中那枚小巧玉环相仿,但有细微差别。
魏矩悻悻然笑道:“是魏某献丑了。不过方才魏某忘了说,这戏楼有个雷打不动的规矩,进门一人一颗神仙钱,盈余可坐其他开销,但没有退还一说。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一枚封灵玉的开价,放在世俗王朝就是万两白银,不可谓不贵,但戏楼这边又不愿收取世俗金银,就只得出此下策。不过林公子无需担心,在戏楼内的一应开销,都可折价算在这枚神仙钱里边,一桌时令小菜,两壶阴沉酒,再住上几日都用不完,所以方才才说林公子不喝酒可惜了,杏园戏楼唯一值钱的,也就是那壶阴沉酒了,即便对武夫修行,都大有裨益,大概是一枚封灵玉三壶阴沉酒的价格,其余开销,也只比世俗稍贵。”
崔流川笑道:“那我最好练练酒量,实在不行,喝不了揣着走,可不能亏了。”
魏矩爽朗笑道:“上道儿!”
转头瞥了眼愈发临近此地的浓稠云雾,确实是类似水华剑府般的障眼法,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建筑轮廓,四角悬挂有大红灯笼,心中有些哑然失笑,方才心境与如今心境的截然不同,看待问题的方法也就发生背道而驰的转变。
这便是先入为主的弊端所在。
崔流川突然想起方才魏矩的言语,小声问道:“这座戏楼中除听客之外,难道还有人?”
魏矩收起折扇别在腰间,轻声笑道时候跟鬼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容易多了,至少纯粹。”
在场四人身影消失在云雾中,短暂的恍惚过后,视线豁然开朗。
武浅便没来由地笑了起来,小梦似乎也心情愉悦,笑容灿烂,却不带半点阴森。
四只房屋大小的巨大灯笼漂浮于戏楼四角,散发出的猩红光芒好似浓稠鲜血,却并无半分血腥气息。
魏矩笑着解释道:“这四只灯笼便是这座杏园戏楼阵法中枢所在,亦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阵法灵器,是那位鬼修前辈的本命物,八境之下,如果没有防御灵器,撑不过一炷香时间便会神魂破碎,灰飞烟灭。”
崔流川笑着点头,对于魏矩的警告,并没有心生不快,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戏楼外边站有一位穿红色大棉裤、身穿绿花棉袄、头戴一顶黑色小圆帽的小脚老太太,漆黑小圆帽上书一奠字,皱纹密布的脸庞上像是扑上两斤脂粉,两坨腮红衬托得惨白脸庞更加诡异恐怖。
小脚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两位客官,知晓咱杏园的规矩吧,就不用老婆子再絮叨了吧。”
魏矩微笑着点头,向老太太抛出一枚封灵玉。
崔流川依葫芦画瓢,捻出三枚封灵玉。
老太太指着武浅跟小梦,笑容阴森道:“用不了这么多,老婆子都说了是两位客官,这小姑娘跟这小娃娃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