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缺心眼 剑气沟壑(2 / 2)

十洲剑行 函谷 2513 字 2021-02-28

近年来,尤其是在齐知秋横空出世一跃成为世间少有的十境剑仙闯下偌大名声之后,原本门可雀罗的水华剑府门前便多出无数天南海北而来的修道胚子,对于惨淡可怜到府中客卿长老远多于年轻新鲜血液的水华剑府不可谓是巨大诱惑,其中不乏有拥有九境十境剑仙资质的旷世奇才。只是山上仙家收取弟子,并非只看修道资质,往往会用数年乃至十数年对其进行心性考校,收取弟子,尤其是亲传弟子,如何小心谨慎都不过分,故而严格把关,并未出现大肆收取弟子的场面,但府中年轻一代弟子资质之好,已有青出于蓝胜于蓝蒸蒸日上的巍巍气象,最多百年光阴岁月,不出意外会涌现出数位乃至十数位剑道魁首。那个时候,水华剑府才能将祖洲一流仙家宗门的宝座坐稳。

如果说水华剑府没有靠家世走后门进来的,别说外人,就是水华剑府自己都不太相信。比如面前这个鼻涕虫,崔流川就猜测很有可能是靠着家族与剑府这边互惠互利的买卖才进来的,不然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或者干脆他就是府中某位供奉客卿的子孙。

只是边走边闲聊半个时辰后,崔流川就否定了理所当然的念头,因为按照小鼻涕虫的说法,他是两年前被云游四方的齐府君偶然遇到,带回水华剑府,后拜府中一位与齐知秋同姓的长老为师。至于师父的真实名讳,初来时倒也知晓,只是小鼻涕虫如今已经记不清楚,么得法子,那些拗口不说字还生僻的名字,想要记在心中又不常说出口,对于识字不多的小鼻涕虫来说属实有些强人所难,也懒得动那个脑子,久而久之,只记一个姓也就足够,比如齐师父许师兄宋师兄。

当然了,结拜大哥韩小桐这个雅俗共赏的名字,是不会忘的,不但记在心中,更要时时拿出来晒晒,不仅是他,整座水华剑府都要牢牢记下韩小桐这个名字。

崔流川有些哭笑不得,这只小鼻涕虫是不是没心没肺得过分了些?而且貌似还魔怔了,心思都给那结拜大哥勾走,如果小鼻涕虫是个小姑娘,恐怕早就已经芳心暗许了吧。

两人来到水华剑府的演武场,是一座巨大的白玉广场,广场之上剑气沟壑纵横,显露出一股饱满的沧桑韵味,仅是观摩那些剑气沟壑便可大有裨益。

崔流川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水华剑府处处有剑的影子,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坐在那里,亦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浩然剑气,这座历经风霜的白玉广场,更是其中集大成者,一如走入书香门第,便处处是翻书风。

对于如今剑道仍算不上登堂入室的崔流川来说,尤其珍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却不能走别人走过的老路子,不然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好事变坏事。

此时偌大的白玉广场上有几位年轻剑修在那边相互切磋砥砺剑道,显得有些空旷,其实就是水华剑府门人弟子尽出,也没法让这座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舞剑的演武场恢复千年之前的空前盛况。

世人往往被江湖演义、神仙志怪小说所误,以为练拳练剑就是成百上千人一同出拳舞剑,动作如出一辙声势惊人,就是习武修行。山下江湖山上仙家,都讲求一个在规矩之内的逍遥自在,又不是沙场行兵布阵,这也无可厚非,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莫大神通终归是少数,可能那些执笔之人终其一生都不曾真正走入江湖走上仙家,又如何能知晓这些真相?人力有穷时,想象力终归只是想象力,再真,也算不得真。

当然不乏有游戏人间的大修士有那闲情逸致,可一些个山上忌讳,也不会尽数付诸笔端。崔流川突然觉得那部广为流传的《小夫子》,就很有可能是某位修道之人的手笔,因为距离他所知晓的真相,很近,却又若即若离,了解山上内幕越多,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小鼻涕虫曹徽似乎有些不太乐意走进这座演武场,好不容易才不用练剑,这不是自投罗网?不过好在演武场上没有许师兄似乎无处不在的身影,就稍稍放下心来,其他师兄师姐虽说也会劝他将心思多用在读书练剑上面,大都也乐意为这位小师弟指点迷津,却都不如许师兄那般苦口婆心。

对于两人的到来,那五位距离最近的剑府弟子并未有太多讶异神色。至于更远一些的,似乎都没注意到这边。

水华剑府就那么多人,都是早早知晓有位府君好友的弟子前来,又有小鼻涕虫在背后推波助澜,清楚对方不是什么不速之客,况且有那只在府中与谁似乎关系都挺瓷实的小师弟在旁边,是那人无疑了,如今那场酣畅淋漓剑气流转的切磋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观战三人只是点头致意。

剑修性情多爽利,对于那些客套寒暄不甚上心,崔流川也乐见其成,就在一旁一同观摩这场切磋。

那些剑气沟壑终归是死物,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看,但这种场面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九境十境大修士的高到天际的捉对厮杀自己看不懂,五境六境的剑道切磋自己总归能有点眉目吧!

小鼻涕虫倒是兴致不高,么得法子,见多了师叔祖斩杀水底大妖天崩地裂的大场面,这些小场面,实在提不起兴趣。更何况如今府中本事大的师兄师姐都去外边斩妖除魔了,场上两人修为貌似也不太高,还不到七境,这种芝麻绿豆大小的场面,就更没看头了。

对比于动辄搬山倒海的道三境修士,如今的场面虽小,但也囊括数十丈方圆不得靠近,尽是飞剑掠过的流光溢彩,对阵双方更不是神仙志怪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出剑出招之前朗声呼喝,好似没有个惊天地泣鬼神名称的招式都对不起自己练了这么多年的剑。当然了,对比武夫捉对厮杀的只在周身三尺,拳拳到肉,更有飘逸神仙风采。

崔流川觉得霍竒那把名为“无敌”的狭刀,就是那么个意思。

对阵双方是看上去与他年岁差不多大小的两位少年,皆手持水华剑府制式长剑,这就是纯粹比拼剑道修为高低而摒除因飞剑品秩好坏而造成的战果不同。

一位少年身材修长,唇红齿白,另外一位则相对给人以沉稳厚重之感,方圆十余丈内皆是长剑飞掠之地,若是放在山下战阵厮杀中,就是飞剑一掠就能割下大片脑袋的血腥场景,比起崔流川相对粗浅的离手驭剑,不论在场面上还是杀力上都强出不少。

从小鼻涕虫那里得知,这两位年轻剑修身材修长的那位姓孙,另外一位姓朱,是祖师堂某位座位靠前的长老的嫡传弟子,不仅是师出同门,更是师兄弟,如今都是开悟境修士,年龄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都快到弱冠之年。至于名字嘛,小鼻涕虫没说,兴许是又给忘了。

双方的剑道根祇都以是《剑术要诀》夯基,但又有各自剑道影子,那位孙姓剑修的剑意凌厉潇洒,剑气如青龙出海,那位朱姓剑修剑意则要沉稳许多,却是那种不动则已一动便如地牛翻身的浩大气象。前者自然是普罗大众想象中的青衫仗剑,后者则更倾向于一击必杀的沉稳性子。

先前二人斗得旗鼓相当,但如今孙姓剑修已经被朱姓剑修的拖字决拖到逐渐呈现难以为继的劣势,剑势远不如先前那般劲头足,无论是剑气横贯还是离手御剑,都有一种后继无力的颓败感。

崔流川屏息凝神,看得出一些出自《剑术要诀》中的巧妙定式,但也不是一味死套定式,颇有恍然大悟的后知后觉,原先一些个关于《剑术要诀》中的大小关隘不攻自破,受益匪浅。

最终以朱姓剑修的一剑破万法尘埃落定,孙姓剑修嘴角苦涩,那柄制式长剑剑尖距离眉心只有寸余,无奈道兄你这种打法也太不讲理了。”

朱姓剑修洒然一笑,收回长剑倒握手中,“对阵厮杀敌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赢了才是好道理。”

孙姓剑修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性子,只是次次都输给师兄用这种无赖打法,也着实有些无奈。道理谁都懂,但心里总归是有几分埋怨的,师兄性子也太直,不懂变通。

观战三人,两位年龄女子,中人之姿,以及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

一战落幕后,包括同孙、朱姓两位剑修,五人都走到跟前自报姓名,崔流川笑着一一回应,对于那位名叫朱希的年轻剑修询问对方才那场切磋有何高见,崔流川只是笑着说自己眼力浅薄。

名叫孙七济的年轻剑修性子洒脱,同样也心细如发,对于输给师兄并未觉得折了颜面,早在对阵御剑的关键时候,其实就已经分心观察这位负剑少年的神色变化,笃定不是那种剑道门外汉,便笑问道少侠是剑客?”

崔流川有些难为情,“在练剑,但还没练出名堂。”

好在孙七济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硬给人难堪的性子,就不再提起此事,寒暄过后,就各自离去,当然离去前都不忘一致对外对小鼻涕虫进行说教。

小鼻涕虫苦着脸,崔流川蹲在原地,伸手抚摸白玉质地广场地面的剑痕,剑气缭绕如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