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县太爷 曹宗亲启(2 / 2)

十洲剑行 函谷 2180 字 2021-02-28

曹大县令发泄完后,顿时又有些慌神,手忙脚乱地从地面上、桌角去捡刚刚被他撕碎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案桌上,捋平褶皱,索性只是撕成六块,没有撕个粉碎,很快便把那封他只看了一眼的密信拼接完全,信中尽是言辞激烈如痞子骂街般的下贱言语,可曹宗还得捏着鼻子字句斟酌。

佩剑年轻人百无聊赖,在县令大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纸片时,他并无动作,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做得很不错。

曹大县令在看完拼凑起来的信筏后,随手扔到一旁的龛笼中,又轻轻拿起案桌旁的烛台,点燃。曹宗面颊被转瞬即逝火光映红,口中喃喃念叨着从信筏中解出两个字,“中元。”

他手指轻轻敲击案桌,若有所思。

“‘鸡窝’两个字,若是放在别处,我还真没头绪,那个人总不会在鸡窝吃住,哪怕再凄惨些,好歹也能住牛棚。可在清水县城,却是最大的青楼,虽然门面小了点磕碜了点……”

佩剑年轻人撇撇嘴,添油加醋道赵礼部员外郎,曹宗大人,沦落到在穷乡僻壤做一名七品青天大老爷不说,还和半老徐娘的鸡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坊间都有传闻,新来的县令大人,口味略重,最喜鸡头。”

曹宗没有理会佩剑男人含沙射影的揶揄声,小小七品知县,就算能在辖县这几百里土地上只手遮天,又能如何?出身名门、见识过京城朝堂的他,不屑一顾都是往谦虚里说。他的眼光,从不在一州一府之地,而在大赵的万里河山。

在最初猜到‘鸡窝’这不怎么隐晦的意思后,新上任的县令曹宗大人,便和鸡窝的老鸨毕彩衣极其‘凑巧’地出现在同一张酒桌上,甚至曹宗大人还纡尊降贵与那位半老徐娘的鸡窝老鸨‘相谈甚欢’,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旁敲侧击地找出些蛛丝马迹,可事实证明,毕彩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鸡头,最多有些小聪明,便不再多关注,而是将视线放到与鸡窝有关的人或事上,毕竟青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只是,常年浸淫官场以济世经国为首要的曹宗大人,还是犯了一个无伤大雅小错,忘记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总之,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的苗头还没出来,曹宗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在当地百姓心中,便与匆忙下任的前任县令差不多是一路货色。

所幸,曹宗大人对此类谣言对他的风评有何影响,并不在乎。若是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曹宗大人会很累不说,而且掉价儿,显得他没器量。

曹宗绕开与鸡窝有关的话题,继续道镇岳’?恕我才疏学浅,未曾想到有关文章中有关于‘镇岳’二字的暗喻。更何况,‘镇岳’二字本就以秘文写就,以我家老爷子的脾气秉性,就是再谨小慎微,也应该不会做嗯…脱裤子放屁的无聊举动。那么就只能从字面上的意思来推算。‘镇压山岳的气象,或是水华剑府齐府君手中那把名唤作‘镇岳’的三尺青锋。而与接下来的‘万寿’二字,更让我确定了几分。山上人,更加在乎气运、气数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比之世俗王朝都不遑多让,那个不知身份……”

曹宗的嗓音戛然而止,接下来有关大赵国运、皇室气数的言语,其实是不能多说一字。他身旁这位腰间悬剑的年轻人,曹宗自认为是可以信得过的,但之前他的种种表现,很明显有明哲保身的意味,不想掺和进这塘烂泥中,他多说了,反而不好。

龙椅上那位一向不知‘客气’为何物的掌权者,既然说‘尽人事安天命’,那么按照曹宗的推测,即便是他铩羽而归,对大赵国运气数的影响,最多也只是‘无伤大雅’,成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类似于鸡肋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闹心境地。那个人,很重要,至少在他家老爷子眼中,是如此;至于在皇帝眼中的分量,不轻,但也没重到不容有失的地步。否则,来清水县的,就不是曹宗孤身一人,以及这位闻讯而来的剑客。

审时度势,揣摩上意,明白什么事要做到尽善尽美,什么事要做到点到为止,是在京城那个龙潭虎穴活下来最基本的手段伎俩。

曹宗顿了片刻,又绕开话题,“总之,水华剑府、万寿山是逃不了的,我至少有八成把握。”

县令大人突然情绪低落,嘟囔道说是抽丝剥茧,可总不能一根一根的抽吧,关键这茧还不小。”

佩剑年轻嗤笑一声,揶揄道官的,花花肠子就是多,‘镇岳’‘万寿’,镇岳剑,万寿山,用屁股想都知道,没毛病啊,偏偏要兜一个大圈子,累不累。”

县令大人无奈地笑笑,对此置若罔闻,手指又在案桌上轻轻敲打起来,望着龛笼中的灰烬,道元,最直白的意思就是中元节了,只是,中元节早过了,已是深秋……”

曹宗下意识回头,佩剑年轻的神情、眼神、甚至给人的感觉,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仿佛脱胎换骨,变成了一把剑。

佩剑年轻人大踏步走入院中,曹宗紧跟其后。

紧接着,一道凶悍无匹的浩然刀气,从距离县衙几里之外的天空,一闪而逝,如夜空中的流星,光彩烨烨。

佩剑年轻人怔怔出神,不知何时,手已死死握住剑柄,鞘中气概,呼之欲出,“好快的刀!”

曹宗若有所思,然后猛然惊觉,“那个方向,好像是…鸡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