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的。
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少女迷茫地向前探走着,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
这个纯黑的世界,让她不安,却无处躲藏。
“丫头。”
空旷的世界中,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寻着声音向前奔去,终于见到一束白色的光,光下站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丫头,离开这儿,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什么?
少女皱眉,向光探去。
才刚接触到光,身子便向上漂浮起来,仿佛被水托起的泡沫。
“我爱你。”
什么?!
挣扎着想要触碰那个男人,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
身子一点一点的上浮,周围一点一点明亮,记忆也在一点一点恢复。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
【你可以叫我莫叔。】
不,是前面那句……对了,自己对他的称呼,自己对他的称呼是!
……
“大叔!”
猛地睁开眼,迎接苏忆白的是明亮的白色天花板,上面吊着的日光灯在空调的风力下轻微晃动着。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呜呜呜……”
还没回过神,身体突然一重。举头看到一个小姑娘趴在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是……小喜?
再想去思考时,头顶传来一阵痛楚,全身都带着些许的麻木感,很快就觉得头重得让脖子支撑不起,没看两眼又倒在枕头上缓神。
“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喜,我是你妹妹!虽然……虽然我们认识才没多久,但我真的是你妹妹!”感受到动静,小喜擦掉自己脸上的液体,带着担忧握住了苏忆白的手。
“嗯……我知道,我知道。小喜,现在……之前的事情……是都解决了吗?”仔细感受了自己头部的状况,似乎只是睡太久突然清醒的疲惫,额头上方有软组织损伤的痛楚,颅内的感觉很清晰,应该没有脑溢血。
苏忆白努力搜索着记忆,终于想起:自己之前似乎是被齐云山关在了溪古镇的某座山上,然后遭遇山崩,房子在冲击之下倒塌,自己被砸到头陷入昏迷。
“……”女孩抽泣着没有回答。
“……小喜?”
“忆白你醒了吗!”
没等到自己妹妹的回答,门口传来一声惊叹,很熟悉。这不是子兮姐的声音吗?为什么她会过来……
思考着这之中的逻辑关系时,莫子兮已经来到床边,憔悴的面容让人很是在意。
“太好了,忆白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声音有一些沙哑,莫子兮像小喜那样握住苏忆白的另一只手,肩头微微颤抖着,看起来好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对了,子兮姐是大叔的妹妹,大叔……大叔好像和自己一起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苏忆白不知道自己被掩埋前看到的那个身影是不是错觉,山崩时她刚从睡梦中苏醒,紧接着就房子就受到了撞击。莫子缘的出现时间太短暂,有可能只是她危机时刻的幻视。
“子兮姐……我大叔呢?我好像……昏迷前看到了他。”应该不是幻觉,不然大叔怎么会没守在自己床边……不,等等,这不是说明莫子缘要伤得更严重现在都没醒吗!心情一激动,头也跟着疼了起来,少女克服着麻木感费力支起身子,“子兮姐!大叔他没事吧?!”
“……”莫子兮动作顿了一下,像小喜那样陷入沉默,苏忆白只能感受到她冰凉又颤抖的手。
“大叔和我一起被掩埋,肯定也受伤了……他伤得比我严重,所以现在没在我床边,是不是?!”这种回应,很容易让人想到不好的事啊!不顾头部的疼痛,从两人双掌中抽出手,苏忆白撑着床坐了起来,语气中满是紧张。
小喜一愣,把目光放到莫子兮身上。
“忆白,你冷静一下……你才刚醒来,这件事……”扭捏着,莫子兮沙哑的声音难掩哭腔,“这件事其实不应该现在告诉你……你听子兮姐说……”
空调仍在平静运转,驱逐着室外的炎热。
伴随着莫子兮开合的双唇,苏忆白感觉心脏失去了跳动的力量。
……
莫子缘没死。
按照生物学对死亡的定义的话,他现在仍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但他现在的状况,和死已经没太多差别。
看到病床上闭眼睡得安详的男人时,苏忆白浑身脱力,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任谁都拉不动。
最后是姜凯帮忙把她强行拽了起来。
植物人……
怎么会是植物人呢?!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溢出,苏忆白连哭出声的力量都已经丧失,只是睁着双眼,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那个曾承诺要娶她、现在却毫无动静的男人。
是啊……大叔他为了保护自己,承受了来自房梁与瓦片的全部伤害……还是集中在后脑勺上。
这个男人的大脑天生有缺陷,出生时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这也导致他的大脑构造异于常人。
就像现在,明明没太严重的损伤,还是沉睡不醒。
ct照了,磁共振做了,彩超做了,脑影也查了,整个神外加神内,就没一个医生看出他为何醒不来。
仿佛只是在装睡,偏偏最重要的人在他身边哭喊都毫无作用。
七月七日凌晨,在后脑勺被木梁撞击后,莫子缘成了植物人。
不知道瘫坐在一旁看了多久,一直等不到对方醒来,苏忆白缓缓伸手,拉住了莫子缘在被子上的指尖。有温度,也有脉搏,呼吸浅浅的,胸膛很平缓地起伏着,真的好像只是睡着了。
这满身绷带缠着,也不知这男人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
他是安稳了,自己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