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所有人接过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没有一个不是在道谢的，或许对于这些人而言，腊八节的一碗腊八粥便是他们这一年美好的记忆。

覃勉愣怔地看着覃珂施粥的模样，晃神了许久，从前的他杀伐万千，今日他可以站在这里布善施粥，明日也可以因为一个原因杀了一个城池的人，然而这些对于眼前美好的场景来说，已然是很小的事情了……

覃珂的脸上带着笑意，一视同仁地面对所有跟她讨要粥的人，或许这一刻于她而言，也是另一种快乐。

“兄长，快来啊，我一人来不及分发……”

不过是变换目光的瞬间，覃珂也不知何事挽起了袖子，模样看上去也越发像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了。

覃勉这才上前去，将手中的腊八粥一碗一碗地分发给排队的百姓，不过每每那些百姓嘴里道谢时，他却显得有几分心虚，到底手上还是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做多少善事都抹不干净。

晌午的时候，第一批熬完的腊八粥才分发干净，刚点燃的柴火已经在熬第二锅粥。

忙碌一早上的覃珂也终于歇了下来，坐在粥棚前，覃珂忽然感觉自己身后走来一人，回头的时候，覃勉已经将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擦擦汗吧。”

寒冬腊月的，本应该浑身寒意，缩在屋子里靠着炭火取暖，出来一遭，反倒是浑身大汗，覃珂望着帕子迟疑了一下，覃勉便直接上手替她抹

去了额间的汗。

“方才的情形我也未曾想到，你若是累了，便歇着吧，我会命人生好炭火，外头风大毕竟不比府中。”

覃勉一边拭去她额间的汗珠，一边低语着，一如多年前哄她这个小孩子一般。

不过对于方才的这点辛劳，覃珂并不放在眼里，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覃勉手中的帕子，“无妨，坐在这里也无聊，不如帮帮兄长，我不累。”

“那便随你吧。”

他僵在半空中的手久久才收了回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一丝怅然。

“对了兄长，这里的人你都很熟悉吗，我瞧方才他们对你眼神很是感激，甚至你带来的人与他们似乎像是旧相识了。”

覃珂方才观察着，猜想覃勉大约总是在这里布善施粥，否则这儿的人又怎么会对施粥一事怀着较为寻常的心态，甚至有些人还在自若走动，丝毫不避讳。

“这几年以来，我吩咐了府中的人，时常接济他们。”

这话轻描淡写，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而覃珂心中则百味交错，从前的覃勉，是为了一桩小事可以杀了一整个茶馆的人，人性复杂，放在覃勉的身上再不为过。

“问这个做什么？”

“兄长乐善好施，这是我没想到的……”

覃珂忙解释着，不希望覃勉因为自己这话的意思而误解什么，不过覃勉倒是不避讳，苦笑道：“因果轮回，总是需要做些事情去平衡的，能多做些

善事便能多抵消些罪孽。”

面对这些话，覃珂很难不联想到亓娇的事情，照顾到覃勉的心情，她并未说话，沉默地给自己擦了擦汗，可说话的时间里，方才燥热的感觉早已消失，静下来之后便觉得身上的寒意又多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