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瞬间陷入安静，当所有的护士和医生都离开，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厉嫣的啜泣声，还有各种连接在厉晟身上的仪器，发出的提示声。

哔哔的声音一直响起，吵得人心烦意乱，本来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的高青曼，此刻只感觉头昏脑胀，就连窗外隐约透进来的那些光线，都格外的刺眼。

她只知道厉晟是受了伤，可是从醒来到见面，再到分开，甚至到最后，他出现问题之前，自己居然都没有想过要问他一句，一直到这一刻，意识到这一点的高青曼，恨不得狠狠的捶自己脑袋。

因为只是看到他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更是因为他醒来后就直接跑来找自己，故作出一副神采奕奕，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根本就没有怀疑。

现在再想起来，好像当时他虚浮的脚步自己也有看到，却偏偏没有去留意。

高青曼盯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人，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挖去一块，鲜血直流疼痛难忍，可是此刻连眼泪都没有。

面对一个对自己付出了一切，用尽所有心思，甚至变着花样来讨好她的男人，居然都没有意识到，他可能因为自己受了很重的伤。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高青曼沉默的坐在病床边上，一言不发的咬着牙，在心里默默的自责着。

不用任何人多开口说一句话，现在只是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就如同已经坐在了审判的法庭上。

比起真实事件的犯罪，这种道德上，甚至可以说是情感上的犯罪，其实内心的谴责和愧疚是更大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连死都没有办法去挽救的事情，高青曼紧咬着牙关，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可是怎么也落不下来。

有时候有些痛苦，真的是欲哭无泪，求助无门，现在甚至连开口跟别人讲一讲的想法都没有，如果只用情绪可以杀死一个人，那么现在的高青曼，已经被自己内心里的自责杀死了几千次几万次。

抬眼看了看厉嫣，高青曼喉咙里有一句对不起，可是努力了好几次都说不出来，现在对不起没有用，甚至在她面前自杀谢罪都没有用，如果这样可以换回曾经的厉晟，能让这一切苦痛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那么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可是并不是这样。

你知道，我哥今天打电话跟我说什么吗？

就在高青曼坐在病床边上，不停的自责着，愧疚着，默默无语的在心里折磨着自己的时候，一直低头抹眼泪的厉嫣，猛然抬起了通红的眼睛，双目死死的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狠厉。

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高青曼虚无的张了张嘴，只能躲开那个视线。

他告诉我说，你也受了很重的伤，让我给你道歉，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你知道吗？我哥现在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人到底喜欢什么？什么会让她开心？

厉嫣此时此刻嘴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连带着她的眼泪，狠狠的插进了高青曼的心口。

原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所以她才哭不出来，却没有想到在听完了厉嫣的话之后，高青曼瞬间泪流满面。

我真的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他不，我从最开始就不会去求他，不会让他帮我，只要不认识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原本强忍着的理智的点彻底被冲垮，高青曼泣不成声，每个字都是颤抖着从口中说出，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蜷缩下去，开始痛哭起来。

突然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高青曼心里一跳，猛然抬起头，向病床上的人看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厉晟已经睁开了眼睛。

胡，说八道，什么呢！

虚弱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让人难以相信这个沙哑又微弱的声音，居然是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厉晟口中说出的。

两人都是看到他醒过来，停住了哭泣的声音，也不知道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只顾着专注的看着他。

看他被笼罩在氧气罩下面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这个表情并不好看，却让人格外的揪心。

对不起厉晟，本来这一切都是跟你

别胡说，我说了跟你没有关系，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厉晟，此刻还没有足够的力气，能够完整的说一句长一点的话，所以只能把每一句话都断成一段一段，氧气罩里面不断有他呼出来的哈气，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呼吸正常了。

你既然都知道自己什么情况，为什么不告诉我？

其实高青曼更想说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如果早知道他伤的这么严重，甚至有可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那么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出去，就更不要说后来还会跟他闹别扭。

就算只是玩笑，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无法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