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金秋,一轮残阳悬挂在山头,金色的阳光笼照在未褪去夏意的大地,显得格有情调。晚风软软的从山谷中吹过来,还含带着稻谷成熟的芳香。然而这也仅仅是元坡村外的美景,在村内则是另一番景象----熏黑的焦土,还略带着火星的乌黑色房梁,缥缈出缕缕青烟。在村口出还有一位僵直了的青年男子,和他脚下那只被烧得一抖一颤的焦色小老鼠……
话说这村庄,则是极为隐蔽的元坡村,位于瘴气密布的岭南,又地处壁上之崖、崖上之壁,以及越过冥河数百里无人区,这些区域有崇山峻岭,杂木林立,又有迷雾缠绕,雾雨连绵,不见天日,平常人只有进无法出的份。不过这元坡屯倒是在这山上占有一片乐土,一月的爆竹,二月的桃花,三月的杏花,四月的蛙声,五月的稻花,六月的夜来香,七月的稻香,八月的柚子,九、十月的橘子,十一、十二月的酒香。虽没有外面的喧灯如昼,但也乐在其融。不过外界除了这眼前的这个布衣男子似乎没有人知道这儿的存在。人们只听闻冥河的另一边是曾经的鬼界。因为千年前冥界曾经被天帝给抹掉,换到另一处的鬼域,冥界已成为禁地。其中,离冥河最近的人家也以千里记。
正当男子痛思残留在青烟中的残阳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后面有个人。猛一回头,本能地从背后甩出印有八卦印记的桃木剑,顶住那人的下巴道:“谁?”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个被他用剑挺住的人却只是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男孩。这毛都没长全的孩子,身穿着刚新织的麻布衣,但上面却留下亮黑色的污垢,朦朦的双眼中还留有着美梦的痕迹,而杂乱的头发又含留着丝碎的黄土。可以猜到,他肯定是偷偷躲在一个不晓人知的黄土后面睡昏了头。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子抛开睡意,撒腿就往后跑,还叫叫嚷嚷着,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个外来的疯子把村子给烧啦……”
男子见状,急忙追了上去。不过,这小子跑得倒也挺快的,稍不留神,便来到了鬼王墓前。那小孩瞬间木楞住,上午还是鼓乐喧天,而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留下的只是烧焦的锣鼓、残断的鬼王碑以及镂空的鬼王墓。这小孩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道:“莫非是鬼王……”言未罢,却身子一阵寒颤,全身僵硬,嘴唇发抖,一卡一卡地转回身子,似乎被千斤鼎压住了头颅而不管什么用力都抬不起来。小孩只能缓缓把眼珠转起来,冷汗不断地额头冒出来,静静地等待男子过来。
但见男子慢慢走到小孩跟前,用手帮他把头抬起来,静静地看着他,两眼闪烁着泪花,欲言又止。而小孩颤颤栗栗,喃喏问道道:“你……你是鬼王?”男子嘴唇一翘,内心松开了许多,却依旧不语。小孩恍惚间退了两步,摆出打架的姿势:“你别过来!我不怕你!我也是个修道天才!一岁能站立,二岁能咬舌,三岁晓五经,五岁熟五行,如今六岁侥幸得道,号曰太佗真人。”
无己忍不住一笑道:“呵呵,巧了,山人前面跟你一样,只是山人十八岁便位列仙班,三十岁掌管南山六部天书!如今活得个三百岁,得个臻境巅峰,吞吐祥云……”说着,还在吹出一道小白云,甚是奇妙。当然他并不是什么臻境强者,互相吹吹而已,不过一化境,尚不能腾云驾雾。
小佗见他如此亲近,也料定他不是什么鬼王,身子终于软了下来,也颇有几分底气,回了一句,道:“哦?是吗?”
男子道:“不信?都说神仙晓天文,知前后,不如山人先算算你的往事。”看着小孩的眼神,男子装模掐掐手指道:“你本叫睦己,然而你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满意,另给自己取名为佗,没错吧?”
小佗不服气道:“这没什么,我名声大!”
“那你可曾记得……”男子上前低头细语个不停,说他贪玩偷偷爬上树,却有恐高下不来,尿了裤子的事。
小家伙眼中浮起当年的画面,摸了摸自己的裤裆,羞红了脸,道:“停停停,这你都能知道啊?”
“哈哈哈,小意思。”男子得意笑道,“只要你拜我为师,我会教你的。”
“……”
男子继续道:“不愿意?山人可是从未收徒,如果不是见你颇有天资,绝不会破这个先例。”
“可是……我……可不可以改天再拜,您先教教我,让我先算算我娘他们都去了哪里。”
男子想起小孩的父亲西凌相如,心中自喜:耍赖都一副德性,这绝对是亲生的……
“你发什么呆啊!”小佗打断了他思路。
“没什么,你且看。”说罢,男子先是从手中变出一只可爱动人的黄雀,然后又是反手成一个鲜红的橘子,这可是小佗最喜爱的东西,高兴得直鼓掌。男子把那橘子送给小佗,道:“如果拜师,还有!”
小佗随声叩拜一个响头,道:“师父!”这也算是入门了。
男子继续言到:“现在我给你取个道名,叫做清源。你可有异议?”
“嗯!您说了算。”佗再叩首。
“好了,起来走吧。”说罢,男子向村子走去。
佗起来啪啪身上的尘土,然后也跟着过去。然而刚走出一两步,佗就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男子查出了异样,回过头道:“什么了?”
佗对着他道:“我好像也会了卜算了。”
“哦?”
“来,看好了。”说罢佗在地上用脚划出一个阴阳鱼,并用两脚点开阴阳鱼眼,双手合并、抱拳、伸出食指,划出天眼。男子看着不禁心中一惊:这孩子不简单啊。但见佗一阵喃喃细语之后言道:“先生自幼修道,乃是天书阁的弟子,名为无己道长,……额咳……还有……”忽然咣了一声,佗捂住头,惨痛不已。不错,这男子就是无己道长。无己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尽是歪主意!”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小佗瞅了无己一眼,道:“无己叔叔,你好诈啊!骗我入门,亏我父亲还说你为人诚恳!我看就是一只赖皮狗!”
“哦?你的意思是刚才的拜师不算了?”
佗激动道:“当然不算……”
就在小佗还在为刚才的事喋喋不休时,无己忽然感觉到不远处的山上有人,猛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着佗赖皮的样子,无己只好道:“好了,不管什么,你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西凌。”没等佗回应,无己便抱着佗背着村子来到了山崖前,回头望一下元坡村,也许是有几分留念吧,然后嗽嗽落了下去。
且看村旁不远的山头上,一女子静静地点开了眼前的隐藏结界,静静地让夕阳缓缓流进来——青眉如翠羽,肌肤若冰雪。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斜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可谓“颔首羞花闭,扬眉鱼儿呆。”她便是消失了一千年的妖姬——都璃月,也就是妖王之女,曾被许配给鬼王,不巧后来发生了变故。今天特以此打扮,来迎鬼王。随着眼前的隐身界渐渐地被点开,身后的另一个女子也显露出来,且看“一缕青丝身上披,淖约若处子。两手和抱紫金剑,恭含青苹颜。”这是第十二妖灵——虺箐。不由说,方才虺箐来报情报的时候,不经意间被无己所察觉。
妖姬言道:“小箐,你看我这身新衣裳还合适吗?”
“陛下,您穿什么都好看!”虺箐停了一下话语,不明白为何如此问她。
“叫姐姐,什么时候你才肯改口。”
“是,姐姐。那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
“你先把晏叔叔他们叫过来吧……”
且说无己,抱着佗唰着往万丈深渊里掉。那小家伙估计是被那寒冷的渊雾刺到骨头了,一直用力抱无己颤抖,眼里还不时飘出几滴泪水。不过,看着这五岁稚嫩的脸庞,倒也是令人有几分怜惜。不一会儿,那被迷雾淹没的潭水也被显现出来,而佗抱得更用力,有点让无己喘不过气了。就在快与潭水亲密接住的时候,无己身后的桃木剑划出一套完美的弧线,支撑着无己飞过潭面。也许是速度太快了,潭面上激起了数丈水花。这也惊醒了潭中的怪物,鲨鱼嘴,鳄鱼皮,空洞的双眼,十余尺长身子,咋看都是不详之物。忽然间,游在他们脚下的怪物有四五只,而四面又有十余只跃水而来。还好方才无己在踏剑的时候早已把佗的脸搂在怀里,不然这小家伙不知又要吓成什么样了。
突然,一个五尺宽的大口向他们吞噬而来。但见无己嘴角一翘,正好借个力从那怪物头上跃到潭边。即便是上了岸,无己也不敢怠慢,哗啦哗啦地穿进了迷雾森林中去……
然而,在他们进入迷雾森林后不久,从山崖上却掉下来另外两个人。两个都是身披布衣头戴斗笠的男子,一个身高八尺,一脸英气,约摸是个弱冠的男子;而另一个却只有他一半身高,一身霸气。个子高的乃龙灵东海敖云,字子龙;矮个子的便是闯魔界的十二妖灵之首——鼠灵晏婴,更确切地说应唤为鼠王晏婴!就在这两人离潭面不到三尺的时候,向他们扑来数十条鲨不鲨鳄不鳄的水怪,可真是不知生死的家伙!但见,一阵浪起,一刹银光,所有扑上来的水怪都被银光化掉。但闻那鼠王混沌之声——“我乃鼠王晏婴,尔等汝辈安敢挡我!”浪落,只见一个手握麒麟鞭的五尺红袍大将与一个挥着银枪的八尺白袍小将,灵气逼人,岂是这些小哈喽所能匹敌?不一会儿,只应水里群声道:“请鼠王恕罪!我们这便给您开路。”随即那些怪物便规规矩矩地排成一座浮桥,让他们走了过去。
待到他们上了岸,一个水怪相貌的人从水里走了出来道:“鼠王请留步!”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