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渐渐低沉,少年看着远方,心伤不已,面容却沉静决绝。
祁琬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心下不免感慨,他也只是十七岁的少年郎,本是侯府嫡长子,皇城世子哥,本应鲜衣怒马,常乐无忧,吟诗赏月踏青游乐,安心坐等荫封,无奈造化弄人,他失去了强大家族的支撑,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庇佑,在这个世上他就是孤独一人,整个人生一落千丈,起点比谷底还要低,他要凭巨大努力才能去获得本应唾手可得的东西。
常人或许会自怨自艾,或许干脆放任潦倒,但祁琬发现南霁庸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仇恨思想,他对这一切看得很淡,仿佛一切从头再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站在月光下的少年郎是那样的沉稳安静。
“常詹事,你已经盯了我很长时间了。”南霁庸侧头,情绪已全部隐去,此刻明媚俊朗,眸光澄澈,“是想要与我说什么吗?”
“呃,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沉稳安静应当是个文人,怎么会想到去考武举。”祁琬顿了顿,试探问道,“是为了争一口气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争一口气的方式有很多,何必选武举这一条。”南霁庸双手负在身后,站得笔直,“我大楚国运当盛,却不免戎狄侵犯,好男儿当征战沙场,报效家国,怎能囿于一室。”
祁琬觉得他此刻像一只荒原狼,又像一只盘桓天际的雄鹰,他有勇有谋,所差只是时机。
南霁庸回望道:“那你又怎会想到去当太子詹事?”
“朝堂亦如战场,我想做的无非也是报效大楚,以盼四方安宁。”祁琬抬头望着夜空,星幕点点,心头涌出一股酸楚,她可是安楚公主啊,安定大楚,父皇母后寄予无限厚望,可上一世嫁为平王妃后,她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男人,任其蚕食皇权覆了大楚,哪还有安楚。
“未曾想到,琬弟如此瘦弱之人,竟有如此宏图大志。”南霁庸眼里亮着光,“你我志同道合,更应结拜为兄弟,事不宜迟,今夜月圆,这就对着皇天后土起誓。”
祁琬被南霁庸拽着衣袖跪在了地上,少年双手合十,朗声道:“对着皇天后土,对着母亲大人,我南霁庸起誓,日后常琬就是我南霁庸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同命。”
祁琬瞬间热血澎湃,也双手合十,紧跟其后道:“对着皇天后土,我常琬起誓,日后南霁庸就是我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同命。”
两人跪拜之际,祁琬又在心里小声默念道:“皇天后土各路神仙,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祁琬此番女扮男装确有苦衷,并不想诓骗南霁庸,还请各位海涵。”
两人结拜完毕,南霁庸打开另一个包袱,将寒光闪闪的大刀取了出来,凌空一挥,甚是自豪,“它叫寒骨白,重八十八斤,陪我走过十数载,日后这就是大哥保护你的利器。”
祁琬走上前轻轻碰了碰刀背,凉气袭人,当即点头赞道:“这个名字起得好,对得起如此锋利的大刀,只是……”
祁琬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说,南霁庸手持大刀,眉头一皱,“只是什么?”
“只是,大哥看起来太过清瘦,好像与这把大刀不太搭配。”
“是吗?太过清瘦?”南霁庸回眸挑眉,上下扫了两眼祁琬,笑道,“琬弟不觉得自己更过于清瘦吗?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倒像是发育不良的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