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战也接到了请柬,但他不想去,晨起后,他就在演武场中练刀,到现在时近正午,依旧没停。杨家大郎杨泰站在演武场边,拿着帕子等待。
杨泰明白,杨战这是心中烦闷,劄子送到京都半月有余,却没有只言片语传回,杨家上下全都等的心焦难耐。
就算杨家执掌雍州,有节度使之权,就算杨家累功已经是宋国第一门阀,仅在皇家之下,就算杨战号称天下第一,宋国战神,威名赫赫。
没有官家旨意,杨家依旧不能出兵,否则就是造反!
侍卫来报,西北校事所所长陆绩求见,杨泰面露疑惑,不知道这时候陆绩来干什么。陆绩是陆炳的弟弟,掌着雍州和苍州的情报讯息,杨泰不敢怠慢,前去迎接。
不多时,陆绩在杨泰的陪同下来到演武场,杨战也放下金刀,坐在椅子上,示意陆绩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杨泰识趣离开,陆绩坐定,却没有喝茶,反而从腰间解下酒壶,说道:“茶水味道清淡,不适合武人,还是喝酒好。”
杨家掌兵,陆家掌军情奏报,两人在雍州配合多年,关系极好,杨战闻言,面露笑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时候你来干什么?给我拜年?”
陆绩问道:“我给你拜年,你给我压岁钱么?”
杨战不置可否,说道:“我大你一百多岁,给你压岁钱也不为过。”
陆绩觉得很好笑,说道:“堂堂镇国公,杨阀阀主,这是要明目张胆的向我这个校事所长行贿啊。”
杨战对陆绩的玩笑深感无趣,说道:“我实在没心思和你闲聊,有事直说吧。”
陆绩说道:“下官此来,是想问问阀主,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杨战一愣,陆绩这话没头没尾,也不知是问出兵苍州,还是其它,他转头看向陆绩,目光炯炯,片刻后,他明白了。
“我若要造反,你拦得住么?”
陆绩摇头说道:“您若造反,谁也拦不住。”
中州京都皇城,御书房内,张翠花将带血的宝剑放在御书案上,拿过一块白绢擦手,当着三位监国重臣的面,连丝毫隐藏自己屠杀后宫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说说,杨战是怎么想的?”
文守庸说道:“覆灭铁勒帝国,建立新朝是先帝的宏愿,镇国公是先帝最倚重的臣子,如今宋国建国以历两代,他的想法,不外乎彻底消灭铁勒,为宋国除去心腹大患。”
曹松年说道:“存斋先生在五年前登天,镇国公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修士,他若造反谁也拦不住,不会等五年。”
韩讷说道:“镇国公是重臣也是忠臣,娘娘不必怀疑。”
张翠花沉吟片刻,又问道:“这么说,朝廷应该支持镇国公第十次北伐铁勒?”
曹松年说道:“臣以为不妥。”
“说原因。”
“先帝秉国十六年,驱逐铁勒,败太平教,武功千古第一,宋国因此据有六州之地,成为九州至强。奈何用兵多年,所耗军资以万万计,各地府库空虚,民力衰竭,物价飞涨,百姓生活困苦。”
说道此处,曹松年偷眼看向张翠花,见她面无表情,似在思索,便继续说道:“至官家登极,就连京都国库都无余钱可用,官家深明大义,命益州狄阀息兵罢战,转入战略防御,封锁太平教。又集全国之力,支持雍州北伐,又有雍州张家的北方商会,扬州曹阀的宝晟昌,不惜资材,为国家垫付军资,这才有了九伐铁勒的大胜。”
曹松年站起身,双手叠于胸前,深深作揖,说道:“这两年施行新政,国家财政稍有好转,但之前借钱打仗,留下太多债务需要偿还,仅支付给北方商会和宝晟昌的利息,每年就高达一千万两白银,娘娘,大宋禁不起折腾了。若此时有个水旱之灾,那什么赈济灾民?臣,臣岂不是要愧对官家,愧对百姓啊!”
张翠花说道:“你掌管一国钱粮,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还能保证国家稳定,真是苦了你了。”
张翠花这句话,说道曹松年心坎里了,曹松年险些掉下泪来,说道:“身为臣子,自当尽忠报国,臣毫无怨言。”
张翠花话锋一转,说道:“铁勒是我宋国心腹大患,如今铁勒衰败,从校事府的情报来看,铁勒可战之兵不足五万,若镇国公此次北伐,能够一战消灭铁勒,借钱,也是值得的。大不了再苦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