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承平,豪门贵女不急着出嫁,养到二十岁才成亲的贵女并不少。
可唐家是新暴发的外戚,择偶范围狭窄,高不成低不就,确实得早点做打算。
唐垣并不恨嫁。他百无聊赖,走神欣赏着园林美景,直到唐四娘的一句话钻进了他的耳中“……探花郎也要来呢!”
“什么?”唐垣脱口而出,甚至忘了捏嗓子,把女孩们吓了一跳。
唐垣忙清了清喉咙,细声道“四妹,你说的探花郎是哪一位?”
唐四娘笑“眼下还有哪位探花郎还未婚的?当然是同光三年的探花白继安啦!”
唐垣的心律险些过速,后背和手心都唰地出了一层热汗。
白继安会去花会,太好了!
到时候自己只用找个机会和白继安搭上话,顺利相认,不是就能再续前缘了吗?
一提到白继安,唐家的女孩子们顿时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眼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二十二岁的探花郎,到今日为止,都还是国朝里独一无二的一位!”
“听说白郎当年骑马游街,丰神俊朗,如文曲星君下凡,看热闹的人挤满长安街,爬上树看他的人,都把树枝压折,跌断了腿呢。可惜我们姐妹生不逢时,没赶上。”
“当年京中好些高官和权贵都想把白探花招为女婿。听说安国伯的小女儿、江城县主,还有王首辅的孙女等好几个贵女为了争他的青睐,多年的手帕交都告吹了。可惜白探花已有婚约在身。”
“他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也是个福薄的。听说先是守父孝,迟迟不能和白继安完婚。好不容易等到出孝,自己又一场风寒病死了。”
“可怜探花郎,真是个重情重义的痴情人。未婚妻死后就领了外放的差事,一离京就三年。他后来娶妻了吗?”
这个问题唐垣能回答“一直未婚。外放的官员是不准在当地娶妻的。”
唐家姑娘们听了顿时一阵欢喜,都顾不上思考唐三娘这个一直养病在深闺里的女孩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唐五娘捧着脸道“娶了妻也没关系。要是白继安的话,我给他做妾都愿意。”
唐垣很想扶额。
妹子,你已经不是教司坊里的小伶人了,你是皇妃的侄女!你能有点更高的追求吗?
比如我,虽然身为男子,但是一直致力于把白继安掰弯,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地相守。
还别说,唐贵妃娘家侄儿这身份,比唐垣上一世的孤儿身份好用太多。首先阶层身份上,就同白继安非常般配。
唐垣只需要亮出自己那一手造物的绝活儿,得皇帝青眼相看不难,没准能求到一个体面的官当。
这样一来,两人就能光明正大地来往,把白继安追到手的可能性比前世翻了好几倍。
想到这里,唐垣激动得都快端不稳茶杯了。
亲爱的老天爷,我再也不抱怨您让我炸号重来了!您分明是苦心孤诣,就为了成全我和继安这对苦情人啊!
等事成了,我一定在家中供一座香堂,给您日日奉香进祭,不辜负您对我的一片恩情。
唐垣浮想联翩,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和白继安相拥在一起,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的羞羞画面了。
茶会结束,唐垣回到二房的宅子里时,整个人还沉浸在能和心上人重逢的喜悦里。
吴氏正坐在正房西边的榻上拨着算盘。矮几上堆放着厚厚一摞册子,都是下头铺子、田庄报上来的季度账册和秋收的册子。
屋外明亮的秋光透过支开的窗户照进屋里,空气中漂浮着阵浓阵淡的桂花香。吴氏坐姿娉婷,侧颜秀丽雅致,忽略那冷漠的神色,还真是一副漂亮的仕女图。
这气质和作派,肯定不会出身小门小户。也不知道这便宜娘是怎么从枝头落下来,以至于还要委身当初还是贱籍的唐二郎的。
吴氏抬起头望了过来,神色温和道“看样子,和妹妹们聊得很开心?”
唐垣急忙收回了神,说“还行。主要都是妹妹们在说,我在一旁听着,不敢随便开口。”
吴氏点了点头“横竖你打小在外头长大,回来后又一直病着,过去的事记不清,也没人在意。”
唐垣在吴氏下首坐下,问“娘,莳花节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吴氏打量着唐垣,却是皱起了眉。
唐垣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妥呀。
见唐垣不开窍,吴氏只好提醒了一声“即使屋里没有旁人,你也不可放松,把娘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唐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岔着两条腿,手按在膝头,正是一副男人的坐姿。
他急忙按照肌肉的记忆坐直了身子,并拢双腿,恢复了闺秀的端坐姿态。
吴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莳花节你不用去。眼下先敷衍着,到那天我给你报个病,在家歇着就是。”
“啊?”唐垣难掩失望,“为什么?”
吴氏面无表情,只有眼里带着几分好笑,反问“你难道真想以女儿身嫁人不成?”
唐垣被问住了。
吴氏道“既然不想嫁人,那就无需多此一举。要不然惹了什么人青眼,我们还要想法子推脱,弄不好还会得罪人。况且莳花节上人杂眼多,不留神曝露了你的身份,更是一场大祸。”
吴氏句句都在理,唐垣完全不能反驳。
可闺中女孩想要见外男的机会本就不多,见白继安这个特定目标就更难。难道真要照吴氏说的,等上半年,恢复了男儿身,才有机会去找白继安。
唐垣心里牵挂着事,就觉得夜长梦多,巴不得现在就出门直奔白家去找人。
“怎么?”吴氏目光敏锐,“圆儿很想去莳花节?”
唐垣支吾着寻了个理由“儿毕竟病在家中这么久了,都忘了外面什么样子了。兄弟姐妹们都去,就我一个人在家里……”
吴氏轻叹“也是。你确实闷得有点久了。莳花节你不便去,但咱们现在出了孝,后日要在城外天净寺给你爹做一场法事,也能出城走一走。你觉得怎么样?”
做了两辈子社畜,唐垣很清楚怎么迎合上级领导。吴氏也就是一问,并没有想听儿子意见的意思。
于是唐垣很识趣地笑道“就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