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奈何情敌要娶我 靡宝 2279 字 2021-02-22

都说京城的地寸土寸金,可唐府宅院宽敞,院落重重,飞檐斗拱精巧繁复,雕梁画栋绚烂崭新……总之一看就知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而且树小墙新画不古,就算唐垣这工科生没太多艺术审美,也觉得这里处处精致绚烂得有点过,富贵之中透着一股乍富后的嘚瑟。

一路走来,吴氏断断续续又交代了一些事。

这唐家的老太爷已故世数年,三兄弟分家而聚居,宅院比邻。

丈夫唐守和病故后,吴氏就将他们二房的大门用砖堵了,墙上开了道门和长房相通,自家只留一个下人进出的侧门,作出一副闭门守寡的姿态来。

用过早饭,唐垣跟着吴氏跨过这道“寡妇门”去长房,去给唐家老夫人请安。

上房的庭院最为宽敞气派,盆栽的绿植郁郁葱葱,院东角还有一株数十年树龄的老桂树,正值花期,粉黄的银桂开得热闹腾腾,浓郁的香气弥漫一片天地。

唐垣随吴氏走进院中,就听见阵阵欢声笑语自屋里传出来。

屋外廊下有三两仆妇在做针线活。见吴氏“母女”来了,门口一个穿着绿衫皂裤的婢女打起了帘子,朝里道“老夫人,二夫人和三姑娘来给您请安啦。”

屋内笑声一停。唐垣顿时感觉到一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尴尬。

吴氏雪白秀美的脸上不带多余的表情,带着唐垣走了进去。

屋内燃着沉水香,大概因为人多,略有些气闷。家具和摆设都颇为富贵奢华,虽然品位俗气了些,可因是老人家的屋子,倒也算合适。

正中堂上的老妇人显然就是唐老夫人。两侧座下坐着一群穿金戴银的女眷,衣裙五颜六色能凑成一盘颜料盒。比起来,唐垣这一身粉裙子,算是全场最朴素的了。

唐老夫人两鬓斑白,六十开外的年纪,通身招摇的富贵一身蓝地织金袄子,赭红洒金泥裙,一条足金的项圈挂胸前,上头缀着一颗龙眼大的明珠,头上戴一条寿玉珍珠的抹额。

老太太容长的脸,淡眉细眼,不难看出年轻时应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如今眼珠浑浊,面孔带着岁月搓摩过留下的沧桑,配上一身的金玉,全然一副久贫乍富之态。

大户人家给长辈请安该说些什么话,唐垣也不大清楚。不过他这新身体的肌肉记忆很好用,自发地就跟着吴氏朝老人家屈膝蹲了个安,动作流畅,姿态优美。

“哟!圆姐儿好似变了一个人!”一个紫衫妇人率先笑起来,嗓音清脆嘹亮,“就说今儿怎么来得迟了,原来是出孝了,特意打扮了一番。你们瞧瞧,好俊的姑娘,是不是险些认不出来了?”

屋内响起一片不怎么走心的附和声。

就听吴氏不紧不慢道“三弟妹过奖,把这孩子夸得找不着北了。其实今儿确实有点事。圆儿今天一早起来,脑子竟然比往日清明了许多,缠着我追问了许多事,这才耽搁了许多时间。”

吴氏朝唐老夫人道“娘,我看圆儿真如一空大师所料,过了孝期,魂儿终于醒过来了。”

众人皆一惊,考究的目光将唐垣团团包围住。

唐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操着一口口音浓重的官话,问唐垣“三娘,你是真的清醒了?可还记得什么?”

唐垣谨记着来时路上吴氏的叮嘱,埋着脑袋,捏着嗓子支吾道“孙女……就记着听闻爹爹去世,头一疼,然后就一直迷迷糊糊的……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娘和我说了许多事……我还有些弄不清楚……”

唐老夫人念了一声佛号,将唐垣招到身边,拉起了他的手。

唐圆这身子还真是被唐二夫妇养得细皮嫩肉。虽说男孩儿的骨架天生比女孩的要粗大些,这改不了,可皮肉却是温润光滑,手指关节柔软,指甲修剪精致。难怪都长到了十八岁,还没怎么露馅。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唐老夫人叹着,拍了拍唐垣的手背,“我看你这眼神儿,确实比过去要亮了许多。佛祖保佑有孝心的人,你至诚至孝,福至心灵,今后会有好造化的。”

唐垣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合适,干脆继续低垂着脑袋装鹌鹑。

想来唐圆之前是个傻子,大伙儿都习惯了他反应迟钝的样子,老夫人也不以为然。

二房的孤儿寡母显然在唐家没什么份量。哪怕唐圆这么大一个人突然病愈,众人也没表示出太强烈的情绪。

倒是之前先开口的那个紫衫妇人又笑着说了一句“圆姐儿好得正是时候,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话中还有话,听着不大舒服。可吴氏依旧针扎不动地坐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还是唐老夫人给出了解释“你们娘儿俩来之前,我们正在说着一个事。今年中秋那阵子,因庄敬太子刚刚走了没多久,各家都没心思过节。如今国丧过了,乐昌长公主亲自主持重阳莳花节,我们家也得了帖子。这是难得的体面,一定要去捧场。”

唐垣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乐昌长公主,这位不正是他头号情敌谢骞的娘吗?

一提到谢骞,唐垣就想到白继安。

自己上辈子死在他怀里,临终前还听着他哽咽着唤着自己的名字。唐垣胸口一疼,仿佛那根扎穿他的箭随着他一道重生了。

白继安……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这可不是普通花会!”老夫人口气忽而严肃,口音也更重了。唐垣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去听她说话。

“这重阳莳花节是京中每年都办的盛会,说白了就是寻个由头,让各家相看女婿媳妇。能去花会的,全都是京里顶尖儿的人家。今年是咱们家在京城落户的第一年,万一在花会上不知礼数出了丑,不仅自个儿被笑话,还让娘娘也跟着没脸。所以,今儿得了消息,明儿就好好准备起来。再说,四娘和五娘的婚事拖不得了,六娘也该及早准备起来。”

被点了名的几个女孩儿纷纷低头,露出羞涩之意。

一位面庞圆润,穿着杏黄衣衫的夫人道“娘,我看三娘如今身子大好,孝期也过了,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对,对。”唐老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朝吴氏道,“二郎媳妇儿,你也给三娘准备一下,让她跟着一道去莳花节。三娘都满十八了吧?虽说京城的贵女出嫁都晚,可人家相看得早。圆姐儿这个年纪才去相看,不大容易找到适合的夫家呀……”

事儿还没办呢就唱衰。即使唐垣完全不打算嫁人,这话听着也不大舒服。而吴氏低眉顺目地应下,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老夫人又对唐垣补充了一句“三娘也别躲羞,你大姐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了她家大郎了。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可你这年纪不小了,也得自己上点心……”

唐垣重生至今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经历了过去两辈子没经历过的许多事。

比如穿女装,比如学女人说话,比如被催婚……

老夫人又问那个紫衣妇人“给娘娘的重阳礼,都准备妥当了吧?”

那妇人——看年纪应该是唐家大伯母,欠身道“娘放心,正照着礼单准备着,到了日子就送进宫去。昨儿娘娘遣的宫人还特意叮嘱了莳花节的一些规矩,让我们都牢记住,不要出丑,给娘娘丢了脸。”

老夫人点头“我们一家子的富贵都是娘娘给的,凡事都得将娘娘和皇子公主们的福祉放在首位。孩子们要是能抓住机会结一门好亲,对娘娘母子大有助力……”

听到这里,唐垣觉得他终于弄清楚了这唐家的身份——应当正是今上宠妃唐惠妃的娘家!

说到这个唐惠妃,那话就有点……呃……不大好听了。

唐惠妃是乐伎出身,她娘家唐家本是乐籍。后来因为唐惠妃得宠,又生了皇子,全家才脱了籍,成了良民。

这还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