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逐渐靠近，梁上簌地晃过一条黑影，风声归止。

楚王推开门，负手走向书案，抚须一笑：“嗯，不冷不热，凉得正好。”说罢，他端起圆碗，一饮而尽。

紫宸殿内，烛火通明。皇上抬眸看向殿中恭谨的修长身姿，泯了口茶，温声道：“哦，抓的是关成尉？”

“是。”

“门下侍郞？”皇上凝眉细思，“不错，从这个开刀……他们新派，该有段时间消停了。只不过，想要拔净那些不入士流的荒唐心思，还须从长计议。剩下，就交给全权你处置吧！”

“微臣遵旨。”

陈聿修肃跪叩首告退，刚要转身。皇上皱了皱眉头，忽又叫住他：“聿修。”

他停下脚步。“你……义山死了，这两年，你身边也没有新的暗卫。”皇上叹了口气，“你是皇兄之子，哪怕复不了身份，那也是皇家的人。朕过段时间，再派个人去你身边护卫。”

他回过身，抬头望向御座，漆黑的凤眸闪过澄澈华光：“臣，多谢陛下。”

茂盛的枝叶打在屋檐上，绿叶新芽颤动簌风，呼呼作响。陈聿修挽起车帘，走下马车。

郭府的牌匾光洁如新，李延立在门旁，刚收了扫帚朝他躬身行礼。

他一步一步朝里走去，竹管水滴轻盈入耳，夜色相浓。仿佛无端忆起一个雨夜，他抱着她从宫中走回这座空无一人的宅邸。

卧室摆置依旧，被榻干爽整洁。他望了一眼，阖上门，继续朝书房走去。

古旧的门槛连接着青石地面，月色萦绕出那上方一团洗不去的暗色。他垂着眼，目若寒冰，冷冷地瞧向那里。

机关算尽，换得义山自宫中垂死而返，便是靠在此处，看着他与白子毓最后的挣扎交涉。

“风拂雨过，却未磨血色，而今已有两年了。”他轻然嗤笑，“真是讽刺，你说是不是，义山？”

窗口静悄无声，只有淡淡清风微扰书扉。

然而那沉厚的嗓音蓦然自院中而起：“殿下。”

陈聿修转过身，枝叶繁茂的阴影盖下，看不清眉目容色。只留一方唇角，静然不动。

“药下，”黑衣文士微微仰头，“楚王亦已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