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每人各回各屋休息,凌天瑶的瑶阁里早早就熄了灯。
天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师父交给他的任务是将小师妹扣在北梁十天,就现在的情形而言,过了明日,后日定当起身前往南国,留住她一日都是难事,何况十日,天潇满脸愁容。
夜深人静,北梁国寒风呼啸,却皓月当空,北梁国隐在浩瀚的宇宙里,渺小如世间的一粒尘埃,沧海一粟。
北梁国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个一袭白衣的人,笔直的挺着后背,他双手背在身后,抬头仰望着挂在夜空中的那轮圆月,目光格外的温柔。寒风呼啸而过,他的白衣,犹如战场上的盔甲,衣角像锐利的尖刀,切割着每阵从他而过的寒风,坚忍而决绝。
嗨,老头,你已站了许久,仰望夜空,可否有收获。凌天瑶站在他的身后许久,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站着,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她想上前,却止住了脚步。
她将日月辰剑抱在胸前,倚靠在城墙的一角,静静的看着寒风中傲立的人,一动不动。
她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九千岁站了许久,他的身体依然一动不动,风吹过,有些寒冷,凌天瑶便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凌天瑶微微的斜过头,看了一眼寒风中傲立的孤影,他用手轻轻的试了试眼角,依旧倔强的望着远方。
凌天瑶轻轻的瘪瘪嘴,微微一笑,然后调侃的说道:可是哭了!
放肆,怎敢如此与本大人说话。九千岁猛然回过头,眼神确实有些凌冽,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凌天瑶冷哼了一声,转身欲想走,却被九千岁一把拉住,他说:来都来了,陪本大人站站,如何。语气里有认错,还有一丝讨好之意,凌天瑶瘪着嘴笑,一副猖狂得意样表现的淋漓尽致。
老头……
站了许久,凌天瑶将抱在右边的剑换到左边,突然开口,却被九千岁打断,他说:从我乘上奏折,北梁王只用一晚的思考,第二日在朝堂之上,他便迫不及待的宣布,我自请命于驻守北梁边境。九千岁说话的声音,带有一丝淡淡的悲伤,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原来,在北梁王的心中,他早已没有了用武之处。
那……到最后……你们都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吗。凌天瑶将胸前的剑放下。
九千岁停留片刻,轻柔的说道:有,前一晚,就在这个地方,当时羽儿就站在你现在所站的位置。
羽儿,凌天瑶在心中默默的念,他是有多爱这个人,才几十年如一日的唤她一声:羽儿!
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说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太好,冲她大吼大叫,事后想起来,倒是我小肚鸡肠。九千岁像是自嘲那般苦涩的笑了笑,眼中,自责。
那时的梦羽裳,怀着当今的北梁王,北冥。她找九千岁,原本是想告诉他,等他诞下皇子,他们就一同远走高飞,远离世间红尘俗世,找一片山林,盖一座小屋,男耕女织,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可是年轻气盛的九千岁,没有替她考虑好未来,他以为,梦羽裳的未来,就是北梁王的未来。
他思索许久,见到梦羽裳的前一刻,已将其辞呈递交给北梁王,他认为如此这般,可以为她以后的人生减少不少麻烦,以为这般,是她想要的生活。
当他告诉梦羽裳,他已向北梁王递交驻守边境的奏折时,她只能浅浅一笑,她以为他厌烦了宫廷生活,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更以为,是怨她嫁给了自己的兄长,为他妻,为他生子。
可他怎么知道,她苦苦等待的那一年,他杳无音信,这个人就像一粒尘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作为一个女子,她害怕,害怕等待的那个人,直到生命的尽头,依旧无法相拥,永期不见。
世间女子,谁又不想与自己相爱的人,相守终生,白头偕老,可世间女子,依附男子才能一生,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还不如做一个切实的梦,即使心中微凉,但枕边依旧温暖
她想,或许有一天他们还会相见,若那时,他活着,她会规劝他找一良人,好好生活。若无那时,她也能将自己千疮百孔的心找一安放之处。
可谁能知道,被封为世王妃的第一天,他们真的见面了,那一瞬间,恍恍惚惚。那一刻,往后的日子,犹如大梦一场。向前走,走一步就想入那人的怀抱,再也无法向前。向后退,万丈悬崖,退一步,稍有不慎,彼此都会粉身碎骨。
后来,一直到她死,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离开,其实只是为了成全她的幸福。
而她的闭口不言,只是为了他的自由,他的命。
人的一生,生离死别,生不能相守,活活的被拆散离开,生命的尽头,死,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来生再见,恐怕来生,已不在记得彼此的脸。
若相见,会不会还会再见!
失去的终将已另一种方式还回来,然而他要的,只是她好好活着。
听完故事,凌天瑶的心,被一股微凉之意袭卷,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守更痛苦的。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明明相爱,却还彼此怠慢了一段情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