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逼迫(2 / 2)

暴君的囚笼 曲顾 3598 字 2021-02-19

“为得是什么,荣太妃不知道吗?”闻瞻面上似笑非笑,也不着急与她直说,只是摆手示意李施端茶水进来。

时间还长,不急,有她说的时候,她若不说,再使别的法子便是。

“皇上这话就没意思了,您既然传了旨意到我宫中,必然是有事才是,怎么到了这儿又不肯说,这是……”荣太妃定眼望着他,脸上毫无惧意,颇为闲适的坐在桌前,看着殿内宫人来来往往的伺候。

“朕要不要说,还得先看荣太妃想说些什么。”闻瞻将话又推了回去,伸手接过宫人奉的茶,掀起杯盖轻轻抿过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没头没尾的说道:“这茶倒是和以往喝得清茶不大一样。”

“是,皇上,这茶叶是刚从恭州送来的,霜降之后方做成的,立即就命人献了过来,奴才想着现下是冬日,喝些这样的冬茶,兴许对皇上更好些。”李施拱手回应,话中别有深意。

“恭州来的茶?”闻瞻又抿了一口,才抬头看向荣太妃,不疾不徐的说道:“既然是恭州来的茶,那荣太妃不妨多尝尝,恭州与良州离的极紧,离王如今居于良州,但荣太妃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同去,尝尝那处的茶,大约就能知道,自己的儿子居于怎样的地方,也不至于思念成疾了。”

荣太妃脸色微变,捏住茶盏的手慢慢收紧,就着嘴中的那口热茶,强逼自己咽下母子分离的苦楚,勉力笑着回应:“皇上说得有理。”

“茶都已经喝了,荣太妃可想起什么要说的话了?”闻瞻放下茶盏,也不催她,只等着她主动开口。

“我不懂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荣太妃的眸光暗了暗,但霎时又恢复了正常,眼神落在自己衣裳的宝相花纹上,是要死撑到底、绝不开口的姿态。

闻瞻不再与她互相推拉,用手指转动自己拇指上的扳指,一下下的,不慌不忙、极有耐心。

两人无声的对峙着,谁都没有说话,也再未抬头看对方一眼,仿佛将对方视若无物一般。

其间李施来禀过一次,贴在他耳边说已经把荣太妃被请进正和殿的消息传了出去,正等着伺机而动的人有所动作。

闻瞻点了点头,又嘱咐他去做些别的,来吓吓荣太妃。

没过一会儿,李施便将向采黛问过路之后,便死在平湖中假宫女的尸首抬了上来,那尸首被一层白布蒙着,在满是金光的正和殿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忒不吉利的死人和白布抬进殿中,荣太妃用帕子掖了掖鼻子,稍稍偏过头躲避,正诧异皇上为何搬个死人过来,就听座上的闻瞻开了口,“李施,把那碍眼的白布弄走,让荣太妃认认,她可认识这人。”

李施应声掀开遮住尸首的白布,荣太妃则随着他的声音看去,一具被湖水泡的肿胀的尸体落在眼中,那死人满脸煞白发紫,肌肤不知是被湖中的鱼咬过,还是撞上了湖底的岩石,伤痕累累的,已经瞧不出原来的模样来。

身上的衣服的确同宫人们的相同,但因为沾上淤泥和杂草,早失了颜色,成了乌黑的一片,有些地方甚至被勾破,露出些许同样浮肿惨白的肌肤来。

荣太妃只看了一眼,便惊恐的背过面去,用帕子牢牢的捂住嘴,做无声呕吐的模样。

闻瞻却并未打算放过她,他朝着候在门口的宫人招了招手,冷漠非常的下着命令,“荣太妃胆子小,来,你们帮帮她,看都看不清的话,又怎么能认得出来。”

“不用看了,宫中宫人那么多,就算偶有见过一两面的,我哪里又记得,况且她们何以值得我记住。”荣太妃不断的摇头,逃避着面对那尸首。

闻瞻并不回应,只是垂眸看着众人,宫人们会意,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拉住荣太妃的胳膊,硬逼着她靠近那尸首。

荣太妃不停的挣扎着,一步也不肯往前走,嘴中不停的怒骂:“狗奴才们,你们别碰本宫,滚开。”

她嘴上说得极为放肆,但随着不断靠近那尸首,腿早已打了软,走路的姿势变成被那两人半拖着。

可没有皇上的命令,那宫人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紧紧扣着她的手,强迫的拉进她与那尸首的距离。

待靠近之时,荣太妃清清楚楚的闻见一股子发臭发腥的味道,她无奈瞥那尸首一眼,立即“哇”的一声干呕起来,整张脸都变得僵硬发红,喉咙中如同哽着什么似的,哑着声音回应道:“皇上,我说了,我不认识这个宫人。”

“不认识?”闻瞻的目光在她和那尸首之间打转,好像并不相信她的话,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又唤了两个宫人进来,淡淡道:“看来愉太妃适才没看清,来,让她再仔细看看。”

他特意咬中了“仔细”二字,话中意味十分明显。

宫人们得命,七手八脚的上前,按住荣太妃的身子,逼她低头靠近那尸体的脸,荣太妃被吓得哇哇乱叫,紧紧闭着双目抗拒看见尸首,嘴中振振有词:“皇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随后又摇着双臂,毫无顾忌的用手乱打束住她的宫人,不停的咒骂:“滚开,把你们的脏手拿开,你们胆敢碰本宫,滚开。”

闻瞻对于她撒泼打混的动作并无多大的反应,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暂且放开她。

荣太妃被适才的靠近吓破了胆,已经有些魔怔似的,即使已经没有人束住她的手脚,她依旧不停的挣扎着,发髻上的金步摇因为她的动作落地,鬓发散落在额前,身上的华服因为一通折腾多了些褶皱,使她整个人都不复适才的端庄华贵。

过了一会儿,她方缓缓醒过神来,在地上蹬腿往后挪了几步,怔怔的看着那尸首,而后又突然转过头去,彻底吐了出来。

闻瞻下意识的皱眉,用方帕掩住鼻子,依旧泰然自若的询问:“怎么?荣太妃这回看清了吗?若是还没看清,朕可以让你口中的狗奴才们再帮帮你。”

宫人们作势准备再次上前,荣太妃则丝毫不顾仪态的不停往后推,直到后背顶住了桌腿,再没有逃脱的余地,她方改了口,却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模棱两可的回应:“好像见过吧,但只是见过罢了。”

“原来是见过啊,太妃娘娘要是早说,何至于如此。”闻瞻早知道她不会如此轻易地说出口,淡然的转头望李施一眼,又点了点头,示意他拿出名为“兰带衣”的毒药出来。

李施会意,从袖中拿出兰带衣来,递到荣太妃眼前,问道:“那劳太妃娘娘再看看这个,您认识吗?”

“这又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荣太妃只睨了一眼,面颊微微抽动的动作稍纵即逝,十分肯定得出否认的答案来。

闻瞻用手背撑住下颌,手臂拄在桌上,突然露出荡然肆志的笑容来,他的眉眼皆弯成新月,嘴角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占尽风流的面容如同笔笔勾勒出来似的精致。

一切温和之下,只有似是无意的声音带着沁骨的冰凉,如同冬日里当头倒下的一盆凉水,让人浑身一震,“适才的尸首要仔细看过才认识,那这个东西,是不是需要荣太妃亲口尝一尝,才能知道认不认识?”

“你……”荣太妃一时语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双手,声音染上了惊惧:“你不敢,你也不能。”

就算先帝不在了,就算她的儿子不是皇帝,他也不能在她没有任何过错的时候,私下命令毒杀了她。

“朕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能?”闻瞻连连发问,已经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眉眼重新用冰霜装点,让人不禁望而生畏,随后又接着道:“真当自己是长辈了?还是觉得你儿子在京城,朕不能动你?你把自己想的也忒重要了些,你的命,朕想取便取,同取你身旁的那些奴才们的性命一样的轻而易举。”

他话音刚落,李施便已经十分配合的上前一步,将毒药又往她跟前凑了凑,嬉笑着,把取人性命的话说得如同玩笑,又像是在暗示:“这东西太妃娘娘理应认识吧,听说娘娘的弟弟走南闯北,各式新鲜物什都见过,区区一瓶毒药而已,理应也见过吧。”

说着,他拱手一拜,抬高了声音:“劳娘娘辛苦,再仔细看看,若是认不出来,这毒药进了娘娘的口,只怕不太好受。”

“李施,你……”荣太妃面目狰狞,暗骂他狗仗人势,却并不敢直接开口说出来。

这毒药入了口是什么样子,她知道的清楚,而正是因为知道,所以那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选了这个。

李施知道她想说什么,并不生气的轻笑一声,将毒药瓶往上举了举,大有此时就要灌入她嘴中的意思。

荣太妃连连受挫,已经是怒不可遏,她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的满是伤口,钻心的疼痛逼迫着她冷静下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这毒药我见过,叫兰带衣。”

闻瞻又转动起他手上的扳指来,终于问到了正题:“被淹死的宫人你认识,毒死愉太妃的毒药你也认识,那愉太妃的死,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被逼认下了尸首和毒药,这都有辩解的机会,但杀人的事情,荣太妃却是断断不敢如此轻易认下,她咬了咬唇,打定了主意逃避到底:“皇上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不过认识一个宫人,又认识一种毒药,便能成为杀人凶手了?”

“荣太妃可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闻瞻轻嗤一声,故作茫然的问道:“怎么?你竟不知道,这宫人并非宫中之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宝贝深夜还没有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