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来到书房,把字平铺在写字台上。
这张紫檀的写字台,足有一米五宽,两米长,跟一张床似的,一群人围着,对着字仔细观摩。
“从没有见过老祖宗这么写过字,头一回。”
“可是看笔意和印章,应该不是假的。”
“真迹肯定是真迹,就是没见过这样写的,这可能是他某个时期对书法的领会,于别的时间不同。”
大家都忘了来参加婚礼的了,忘乎所以地讨论起书法。
吴琳也六十来岁了,但比较显年轻,穿着一件玫红羊毛绒长裙,外罩一件紫色的羊绒大衣,比穿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的雨诗看着都时尚靓丽。
她轻轻拍拍雨诗的手:“好啦,将功折罪了,老太太十几天的茶饭不思,都瘦了两斤呢,回头你想办法给她补上。”
雨诗连连保证,一定努力弥补。
外面的鞭炮想起来,大家才意犹未尽地从书房走出来,吴琳把书房锁好,这才笑着拉着雨诗:“走,看新娘子去,你还没见过吧?”
“嗯!”
“我这个侄子,眼高于顶,有人给他介绍当红的电影明星,他都看不上。我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呢,没想到,被她拴住了,这个女人可真厉害了。”
“国色天香?”
“不是,就是气质好,比较能干。”
“哦!”雨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为了举行这场婚礼,吴坚把两家邻居的墙都拆了,婚礼之后,还要回复原样,并且每家赔一万的损失费。
真是有钱哪,结个婚居然铺真的草坪,大冬天的,这草皮可就是一次性的了。
一般的客人都去了附近的酒店吃饭,傅家、吴家和新娘家的至亲,才留在这边。
立春已经过了一星期了,这天阳光灿烂,又没有一丝丝的风,新娘穿着婚纱也不觉得冷。
雨诗跟着傅云,也留了下来。
那个挡他的英俊青年,管傅云叫奶奶,他看到雨诗挽着傅云的胳膊,狠狠瞪了她一眼。
雨诗莫名其妙,她已经想起来了,不就是那天为了赶士车,撞了他一下而已。
一个大男人,心眼小的跟针鼻儿一般。
吴琳看着雨诗和侄子大眼瞪小眼,很奇怪:“你俩认识?”
“不认识!”雨诗回答。
“谁稀罕认识你似的,哼!”他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走了。
吴琳莫名其妙,问雨诗:“怎么回事?”
雨诗就把撞了他一下说了,吴琳笑了一下,岔开话题:“我告诉你,你是师姑呢,可准备礼物了?”
雨诗急忙从包里拿出那对景泰蓝的镯子,打开盒子亮了一下。
吴琳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她也是好心,唯恐雨诗到时候没东西着急。
不管年龄,雨诗顶着个师姑的名分,就不能空手。
傅家、吴家都是有钱人,根本想不出没钱买礼物的窘迫。再说,她们不在意礼物轻重,只要有准备就行。
吴琳停了会儿,忽然语气惊讶地问雨诗:“明朝的古董?”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代谁把景泰蓝镯子做成纯蓝的?”吴琳伸手要过镯子,仔细看了看。
吴琳的夫家祖上是开当铺的,有钱了就拼命督促孩子读书,吴琳的太公公是二甲进士,做过一省巡抚,公公是留过洋的矿物学家,专门研究宝石的,如今和吴琳婆婆开了个珠宝店。
吴琳丈夫是历史系的教授,爱好金石学,现在已经退休。儿子是省考古研究院的研究员,儿媳妇是珠宝设计师,现在准备接手。
家学渊源,吴琳的眼光也是不俗,她把镯子对着阳光照了一下:“依我看,这是正儿八经的景泰蓝,就是景泰年间制作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了,你确定要拿它做礼物?二十万,或许二百万也可能。”
雨诗想到格子里还有好几个,一点也不心疼地点点头。
“姐姐要是喜欢,我给你一个。”说着把手腕上的那个取下来。
吴琳看了一眼:“你这个好像是万历年以后的,色料像,但又这般的精致,很奇怪,万历以后,明朝社会动荡,皇家已经没有精力再在这上面花大钱了。”
雨诗暗暗佩服吴琳的眼光,居然能分析得如此精准,但她却不敢说出来。
吴琳奇怪地看了看雨诗:“我怀疑你把明朝景泰蓝制作遗址给挖了,你怎么有这么多?”
雨诗大吃一惊,心想:自己还是太鲁莽了,今后,做事可不能再这样了。
“我奶奶当年出嫁时,这边的嫁妆都抬出村了,那边还没出家门呢,这是她留给我的几个宝贝。”
“那你怎么可以随便拿出来?你这人,太没心没肺了。”
“我本来是想拿来给老师赔罪的,没想到师侄结婚……”
“给钱算了,包个大红包。你有钱没?要不我先借给你。”
“不,不用,镯子我都拿出来了,那就给他了,和给老师没区别,不是吗?”
“你给二十万和给个古董可不一样,这镯子可能天下唯一,太贵重了。”
雨诗知道这是景泰年间的东西,但没有意识到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会儿心疼了,但已经亮出来,那就给吧,看在老太太把她当亲人的份上。
傅家和吴家都是大家族,来参加婚礼的亲戚比较多,新娘子一圈茶敬下来,红包礼物收了一箩筐。
雨诗小声嘀咕了一声:“若是不识货,把那当成普通景泰蓝,可就亏死了,我不该随便买个首饰盒的,应该买个古董盒子。”
吴琳看了雨诗一眼:“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侄媳妇一声了,不过,你今天的礼物太贵重了,差点把我这个亲姑姑比下去。”
雨诗看到吴琳给了个玻璃种飘花的翡翠镯子,品相也非常好,二十万肯定有了。
新娘拜过了长辈,轮到比他们小的来拜他们。
那个俊逸又冷酷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给新娘行礼,新娘子面带微笑,很端庄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盒子,是一块罗马表。
雨诗扫了一眼,记得这块表上过电视,好像六十六万,果然是有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