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翻死人的随身东西做什么?”
看着伊诺在尸体中翻来找去而感到一阵不舒服的安格说:“这种事情应该交给当地的治安队管才对吧?小心等会儿被当做犯人抓起来。”
“嗯?你们不是圣启教专门为了除魔设立的特殊部队吗?因为在寻找朋友的途中所以就对这附近的恶魔行凶视而不见?”伊诺眨着眼吐了吐舌头,看向被阿希斯扶着的那个陌生人,故意将拱火的话题推给了他:“他好过分哦是吧?”
七星迷茫地看了看形似伙伴却好像又彼此间针锋相对的这一伙人,愣怔地点了点头,未等想明白又用力摇了摇头,最终两难地躲进了旁人看不到的阴影里。
“好啦,你们别吵了。”阿希斯一如往常承担起负责调和的作用,并从怀中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七星,说:“稍等一下我们就会带你去医生那里,在这之前先擦一下脸上的血迹吧?很痛吗?”
平生第一次受到如此温柔关怀的七星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但是想到自己随时可能会招灾引难的体质,又默默地后退了一点,试图和面前的好心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然而这一躲,却让阿希斯那颗属于圣女的济世之心泛滥成灾,她紧紧握住七星的双手,目光坚定而温柔:“别害怕,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哈兰看着一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面色痛苦至极无法开口的七星,表情中带着疑惑:“从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了,这个家伙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这一说不要紧,阿希斯看向七星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怜爱。
也是第一次发觉‘善意’还可以如此让人窒息的七星更傻了,默默感受着周遭几道迅速从自己身上扫过、或带着同情、或带着悲悯的目光,欲哭无泪地决定彻底封死自己的嘴、成为一个真的哑巴——
不会说话也好,少说少错,还不用撒谎,就这样吧。
伊诺引来附近水井里的清水,将那只从尸体中掏出来的布袋外表仔仔细细清洗了一番,随后将仍挂着水珠的物什丢给了因为伤重未愈一直挂在马背上的安格。
浑身无力的道具师条件反射性地接了,却在手指触碰到上面冰凉的水珠后脸色变了变:“你为什么要把死人的东西丢给我?疯了?再说这么个布料你居然还用水洗、咦——?”
他的指腹搓了搓口袋的表面,却发现水珠完全没有浸入看起来很容易濡湿的布料内侧,除了外面附着的几缕水迹,口袋实际上十分干爽。
“这两个人的魔力素养、和身上带着的东西可有趣的很。”伊诺又反复清洗了自己的魔杖几次后,将其重新抱回了怀中:“你就当我多心也好,但是我想问问你们,提起‘火焰’这个标志,大多数人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其余的几人互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但表情中的意思显而易见——这片大地上拥有最庞大信徒基数、且以‘圣火’作为标志的教派就是圣启教,且不说他们这样与圣启教密切关联的人,就连街边玩耍的小孩都能看着火焰的图形叫出圣启教的名字。
“这么一说……”安格看着布袋上的标志喃喃自语道:“这个图案倒确实有点九圣部纹章的感觉。”
虽然九圣部的纹章都以火焰为基底,但还有代表各自专职的信物作为装饰——例如由勇者迦南率领的‘审判部’纹章中混入了代表‘战斗’的刀剑简化图案、阿希斯出身的‘晓谕部’纹章中则是混合了‘接受圣火谕旨的双手’这一印象,而安格所临时代理的‘灵修部’纹章则是代表‘知识与支援’书籍和试剂药水……
可以说九圣部的纹章与他们所行使的职责息息相关,并且也作为在某些特定场合下分辨身份的最佳方式。
然而,焰心与茨冠的组合却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
象征着生命源头的心脏被遍布尖刺的茨冠紧紧捆缚、又被置于火焰上炙烤,不但没有任何神圣的意味在其中,反而充满了亵渎不详的意味。
“……有没有可能是‘异教’的信徒?”哈兰想起自己曾经替兄长处理过由圣启教异化演变的邪教问题,不禁开口问道。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伊诺似乎欲言又止,转而对安格说:“把那个东西打开看看吧,我用魔力探测过了,应该没有危险。”
安格忿忿不平地挥着拳头:“什么叫应该啊?万一你就没探测出来呢?”
伊诺嘿嘿坏笑着:“那就委屈你一下以身试毒了呗?反正本身就是伤员,总比我们之中的哪个再中招了好呀。”
“混蛋黑魔法师,你会遭报应的。”
咬牙切齿诅咒着伊诺的安格却还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抽开了布袋上的绳结,发泄式地将其调转过来抖了两下,从里面掉出来了两样东西:
其一是一支只有成人食指粗细长短的玻璃管、头尾齐宽、用金属封口、里面盛装着半管艳红的粘稠液体;其二则是一枚通体漆黑、表面看起来粗糙异常、像是生了锈痕的长钉。
在第二件东西落入手心的瞬间,安格手腕一抖,差点条件反射性地把所有东西都扔出去,接着就惨白着一张脸叫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啊!”
论起对灵装道具的见识,旁人自然是比不上安格分毫的,但见到他这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大概能猜到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需要帮忙吗?”伊诺摇了摇手里的魔杖。
“走开啦!不需要你廉价的同情!”安格先将黑色的长钉从自己面前挪开,又用手撩起自己的衣摆小心翼翼的捏住它的尾端,拿到离自己足够远、又确保能看清细节的距离,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有一会儿,说:“错不了,这是只有书上才有记载的诅咒道具。”
“做什么的?”哈兰问。
“杀人。”安格又将那只黑色长钉拿远了一些,脸上的厌恶之色油然而生:“和普通的‘死亡’不一样,被它刺中的人将会受到无法治疗、立即死亡、不可通过任何方式复活、连灵魂也会被永久禁锢的‘绝对死亡’诅咒。真是可恶!这两个人能拿着这种东西乱走,一定不是什么好货色!”
虽然从杀伤性和破坏力上,这等诅咒的规格都并不算强大,但其展露出的恶意却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安格仿佛捏着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一样,脸上写满了痛苦:“所以我可以把它收起来了吗?这种东西必须报告给教廷处理才行。”
在旁人的应允下,安格将充满不详的诅咒之物重新塞回了那个红色的布袋里——那已经成为尸体的两个人敢堂而皇之地把这种可怕的东西随意带在身上,侧面证明了这个水泼不进的袋子也应该是某种专门克制诅咒的特殊道具。
“刚才不是还有个东西?那个又是什么啊?”哈兰又问。
“哦、哦。”只顾着恶心的安格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另外一只手里还捏着支透明的玻璃管,摇晃了一下里面粘稠的红色液体后说:“这个、这个我也不懂啊。但是……里面装着的这个是血吗?”
“是血。”伊诺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领域,用魔法将安格手里的东西送入了自己的手里,对着射入小巷中的阳光看了一会儿后说:“我猜的没错,这是另外一种追迹魔法——还是已经近乎失传的那种。”
对魔法知之甚少的哈兰说:“什么意思?”
“简单的来说,通常的追踪魔法是靠自己在目标身上刻下的‘标记’进行定位,类似猎犬靠气味辨识猎物一样。但是这东西的运作原理不同。”伊诺说着将手里的玻璃管抛起又接入手中,说:“它是靠生物的‘血液情报’进行追踪的。虽然具体原理我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标记可以销毁、气味可以掩盖、魔力能用特殊道具遮断、唯独一个人身上的血液是无法更换的,所以你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