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作为娜特莉·赫尔南德死亡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按理来说需要被带走再受到一番详细的排查,但在哈兰与杨哲庸的再三保证下还是被破例提前释放了——再想不开的官员也不会冒着风险去同时得罪皇位的候选人和圣启教的勇者两者。
随着调查的结束,围绕着赫尔南德邸的军队带着众多残缺的尸体与现场搜寻到的物证撤走了大部分,仅留下一个编队的松散守卫继续看管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宅。
探出院墙的几棵树木已经因为入秋开始飘洒落叶,王默看着因主人逝世而更显萧瑟的宅邸,问出自看到女人尸体后第一句有自主意识的问题:
“这里以后会怎么样?”
陪同在重要人物身边的官员略带谄媚地答道:“等宫中的大臣商议好决策,赫尔南德家名下的产业应该会拍卖给愿意收购的人,以弥补国库向死者和伤者发放津贴的亏空。毕竟这也不是个小数了。”
“这没你的事了,回去吧。”杨哲庸不耐烦地向这名不断试图拉近关系的官员摆了摆手,像驱赶小狗那样示意自己不需要陪同、叫他快些离开。
哈兰正在向主持追捕暗杀者行动的士官说些什么,杨哲庸在等他回来,而王默则披着对方好心递来的半披风、不长不短的布料正好遮住他衣服上那条醒目的刀痕。
他低着头视线放空,好像什么都没在想,不久后问道:“我是不是今天不该来这里。”
这句话并没有带着任何疑问的语气,而是平铺直叙,好像已经确定了最终的答案。
——毕竟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巧了,也许今天他不来这里、没被人盯上、马车没有失控坠下高台、暗杀没有得逞……娜特莉就不会死。
这时哈兰已从那名士官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拒绝了对方想用车马送他回府的好意后,一边走来一边说:“我已经下达命令了,如果之后有暗杀者的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杨哲庸一时不知道怎么去答王默的那句话,只好先将话题带向了友人那边:“他们会乖乖听你的话?”
帝国的直属部队,说白了就是国王的贴身护卫,平日养尊处优,心高气傲得很,平常人根本指挥不动,若不是勒斯汀格发生了血案,就算死上几千个人他们也不会走出城门一步,今天倒是十分稀奇。
哈兰冷笑了一声:“我的朋友在几百个帝国直属护卫军的面前差点被人勒死,原因我可以不追究,但总要给我个交代、让我看看案犯的下场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气头上,等发泄完了也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说了多了不得的话——‘朋友’,他刚才居然自认一个恶魔做自己的朋友?
“啊、不是……就是、那个——”哈兰结结巴巴地想要补救,毕竟人类的自尊心还在那里摆着,但他想起之前自己无故冤枉别人的事情、又觉得天灾去拉马车那一下的举动确实像是出自真心,索性放弃了辩解,说:“算了。”
换做往常,他身边那一对最爱一唱一和损人的组合只怕已经开始拿这几句话开涮了,然而王默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招呼道:“走吧?”
哈兰惊讶地转回脸,而杨哲庸却也第一次发现,他面前这个人若是真的冷下脸来不笑不闹、竟然也是有些可怕的。
就这样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哈兰的寓所,下了车的王默大步流星奔向他们居住的连栋房屋,他身后两个自恃身份高贵的贵族头一次感觉气氛这样窒息,像被头目训斥了的跟包小弟一样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整个下午都在研究烤面包这一项技能的基石和七星,努力钻研厨艺的黑龙拿着一篮子卖相已然不错的面包对路过的王默献宝:“哦!主人!你看我刚刚——”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恶魔之王就已经无视掉眼前的丰硕成果走远了。
接着因为心情不佳早早离开的琴也出现了,她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脸上挂着与以往相同的活泼笑容向自己的主君打招呼,肩上还站着报丧鸟。
结果自然也是相同的。
“他怎么了?又被夺舍了?”
“之前是发生了什么吗?”
“主人是不是不喜欢面包啊?”
“好可怕……”
杨哲庸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群大恶魔解释刚才发生的事,耸了耸肩憋出了个十分无奈的理由:“我们……吵架了?”
随后不等他们追问就小跑着跟上前人的步伐,将哈兰一人留下来充当恶魔们扫射的无辜标靶:
“我们的王后殿下为什么会和主人吵架?!”
“是不是因为我们破坏了他们的蜜月旅行?”
转过一个拐角,杨哲庸惊讶地发现王默居然来到了伊诺做实验的那间屋子,房内传出几句模糊不清的短暂对话,接着大门打开,一脸迷茫的魔法师被人用力从自己的实验室推了出来,与杨哲庸四目相对,随后门板被人‘啪啪’两声用力阖上。
“你怎么出来了?”杨哲庸问道。
“我哪知道?”伊诺目瞪口呆地回答,“他问我‘忙不忙’,我说‘不忙、只是在观察老鼠’。他又问‘需要用房间吗’,我说‘暂时不需要’。他说‘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然后我就被丢出来了。”
真的是‘丢’出来,虽然观感上她确实是被人推出了门外,但伊诺敢打赌,刚才从房间到门外的这一段距离,她绝对是双脚离地被提过来的!
“他在抽什么风?”伊诺问道,“就不怕老鼠啦?我还没收起来呢。”
“我哪知道。”杨哲庸有样学样地答道,“但是我建议你下次最好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魔王:我想静静。
勇者:静静是谁?
好吧我知道这个笑话很老,被我自己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