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诺默默从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行囊——虽然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些平时留下来的零用钱、几本书、几件旧衣服、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一点从厨房拿来的干粮。
她将房间里外打扫了一番,又在床铺上留了告别信,穿上便装、雪衣和雪靴离开了存放着自己最珍贵回忆的庭院,向还在冬雪中佇立的老旧房屋鞠了一躬。
院长婆婆,对不起,我该走了。
这次分别,可能未来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请多保重。
永别了。
对于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女孩来说,外面的世界充满危险,如果可以的话,伊诺永远不想了解那些残酷的生活真相,但她不能停下。
伸手指引旁人走向死亡之路的她,没有资格去奢望那样平凡的生活。
以血亲的牺牲作为交换而存活下来的她,也没有能就此得到幸福的理由。
可是,究竟要如何复仇才好呢?
没人知道,在路旁捧着烤面包咀嚼的瘦小孩子,心中在想着与她年龄毫无关联的可怕事情。
要做强盗吗?可是强盗不会有进入王宫的机会。
要做商人吗?可是自己也并没有那样的资本和才能。
要做骑士吗?可是她的年龄于习武来讲实在是太晚了。
我必须足够强大,就算在万军中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必须足够残忍,即便国王哭泣着跪在面前也毫不心软。
我必须足够可怕,一定要让他尝到在这之上千百万倍的痛苦。
看着街上拿着魔杖走过去的行人后,伊诺吞下了最后一块食物:
那么就做魔法师好了。
她的姐姐拥有魔法的才能,她或许也同样拥有。
她早已听说过,在遥远的某个地方,有世界上最强的魔法师们建立的国家。
那么就去那里。
——无论路多远,无论时间有多漫长。
如此轻易就做出了足以改变未来的决定,伊诺心中所想的仅仅是:
如果恶魔之血也可以在血亲之间延续就好了。
——如果真的那样,伊诺会毫不犹豫地成为魔女。
有了那份使世人忌惮的可怕力量,她的复仇之路一定会更加平坦,而当那名过去曾试图抹杀魔女血脉的国王亲眼看到自己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绝望而追悔莫及的表情。
为了在路途中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伊诺剪短了头发,永远把脸抹的脏兮兮,看起来就像个稍微耐看些的男孩。
她辗转于城市之间,不断更换跟随的车队,帮忙做一切需要做的事情,甚至不要求太多的报酬:只要有一日三餐,能解决住宿,最后再拿到一点开始下一趟行程的旅费就够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伊诺蜷缩在某辆肮脏破旧的马车上,进入了魔法师的国度——雷伦萨。
这趟车队的老板是来这边运送魔法材料的。
虽然雷伦萨名义上已经与人类方彻底决裂,但与附近的几个国家还维持着通商,毕竟总有些被利益驱使的商人不会分什么正义与邪恶,又认定与强大的魔法师们打好关系必然有利无弊。
在雇主注意到自己之前,伊诺偷偷跳下了马车,打量着这个如梦似幻的国度:
街上随处可见以不知名原理运行的大型设备、替主人采买或搬运货物的魔偶、驱动着魔法道具飞行的魔法师,还有大型魔兽拉着马车向前奔驰,比起孤儿院所在的那个小城镇,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在闪闪发光。
伊诺伸手扯了扯路旁的一个魔法师的衣袍,问道:“我想成为魔法师,我要去哪里?”
正忙着与买家交流魔药价格的魔法师显然没空搭理这脏兮兮的小屁孩,伸手指向远处最宏伟的一座八角尖塔,说:“大魔导师们都在‘镜塔’里,你自己去找吧。”
“你那样说不好吧?”买主有些犹豫地看向那个眼睛瞬间放光的小孩。
“有什么不好的,那里是个人都知道不能靠近。”
哪怕是来雷伦萨观光的游客都知道,被称作‘镜塔’的八角塔不但是雷伦萨的权力中枢,也是这整个国家中绝对不能靠近的、最恐怖的魔法道具。
镜塔如其名字所言,是一栋附满平面镜、共八层、又坐落于湖心的八角形高塔,在符号学中取‘永恒’与‘无限’的含义。
塔身以平面镜与湖面相互映照的倒影做为驱动力,使其中附着的每一种魔法都能产生与之相异的魔法变体,并以此进行自动攻击。因为镜像的变化难以预料,威力又会随镜像魔法的几何性增长而不断增强,因此这里也被称为‘靠近就永远也无法活着走出的虚像迷宫’。
买家还是不放心地往远处看了看:“可是我看那个小孩很高兴地往那边跑了啊!不会出事吧?”
魔法师转过头去,也看见那个衣衫褴褛的脏小孩正颠颠地往镜塔的方向跑去,烦闷地说:
“别管他,死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今天更完的,偏头疼犯了,(下)还差一点没写完,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