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永眠趴在地面上的惨哭引起了无数恶魔的怜惜。
它虽然通体漆黑、有生物的外观却没有一点能称得上可爱的地方,却凭借着故意伪装出的瘦小体型,成功激发了所有恶魔那少之又少的同情之心。
而那个用力挤出鳄鱼眼泪的表情,真是给它颁一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完全不过分。
一方面觉得严谨而理智的魔王大人这番举动一定有它的意义,另一方面又认为这被抛弃的小王子着实可怜,魔国的居民们一时间陷入的两难境地,目光不住地在同仇敌忾的王默、杨哲庸二人,与地面上大声假哭的黑夜永眠之间徘徊,其中还有人小声嘟囔着:
“王子、公主……不管怎么样,他才这么小呢,您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小孩子嘛、偶尔顽皮惹人生气是正常的,魔王大人也不该这么绝情。”
“咱们国家可好不容易有了一位王储,不管怎么样都要先保护着呀。”
嚯——
王默在心里想:你以为我真的听不见道你们打自家孩子时发出的惊天动地的惨叫吗?恨不得把高阶魔法砸自己儿子头上的是哪个啊?把自己家双胞胎挂墙头上晾了好几天的又是谁?幼崽长大了就给一脚踹出家门的不在少数吧?你们现在有资格说我吗?
他停顿了一下,愤慨地拍起了围栏:
“不对!这才不是我孩子!我没有孩子!”
——实话。
但是这一番发自肺腑的大实话,在围观的恶魔耳中可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含义,好像怒火上头想要彻底断绝关系的混账气话一样。
“父王!”黑夜永眠又惨兮兮地叫了一声,像黑色雕塑一样空洞的眼睛中居然透出几分狡黠的意味,然后挑衅似地对王默呲出一口闪亮亮的小白牙。
活像互联网上流传甚广的某个表情包。
而邪云这时走了过来,蹲下身从地上搀扶起痛哭不止的黑夜永眠,将它抱进自己的怀中,像所有电视剧里被坏人逼迫的女主角一样绝望而卑微地说:
“魔王大人、如果您实在觉得这孩子碍到了您的眼……我可以把他带走!在您看不到的地方将他抚养长大!魔国的子民一定会尽心尽力将他培养成下一位出色的魔王!”
“你想的美!”王默已经要出离愤怒了:“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偷偷培养彻底取代我的新力量!当我是傻子啊!”
“呃……”邪云被噎了一下:我还真没想那么多。
说完这话,王默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把黑夜永眠从邪云的怀里揪出来,拽回了马车上。
他又思索了一会儿,把邪云也揪到了马车上——都这个时候了,能来出谋划策的多一个是一个,脑子不正常……也凑合吧。
见魔国的主君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好脾气,恶魔们也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往魔王城的道路,对于王的愤怒他们当然是不敢表现出不快的,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马车渐行渐远,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王储的担忧。
而马车上,邪云、黑夜永眠、王默、杨哲庸,四个人大眼瞪小眼,报丧鸟仿佛吃瓜看戏一样兴致勃勃,负责驾车的琴时不时回过头来探查一下背后的动静,防止一会儿那对拥有史上最强血脉的父子、父女?
总之、虽然小王储看起来刚刚诞生没有多久,但血统的力量还是存在的,如果魔王与魔王预备役一言不合打起来,恐怕整个魔国都会被顷刻移平,所以一定要避免这样的场面发生。
“喏、你的手。”杨哲庸默默把自己刚才从地上捡回来的王默的右手交还给他,并且觉得这个画面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邪云语调颤抖地大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魔王大人您的手臂居然断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才注意到这点啊?才注意到啊!”要不是看着这个不死族年纪大,气急败坏的王默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手扔到他脸上。
“那种事就先别计较了。”杨哲庸推了推血压不断升高的王默,冷漠地看向仍旧躲在邪云身后装可怜的黑夜永眠,问:“你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道具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咦?!”琴和邪云异口同声地问:“这不是刚刚诞生的魔国储君吗?”
“哈哈哈哈哈哈——”灰鸟大声笑着从杨哲庸身上滚了下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啊?就不能动动脑子吗?”王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黑夜永眠:“我到底要用什么样的基因才能生出这样的家伙?你们也不看看我长什么样!这金瞳!这红鳞!它根本连我的一点帅气之处都没遗传到好吗?”
杨哲庸沉默了:居然要从遗传学方面向恶魔讲道理,不愧是你。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就已经走完了新都通往魔王城的主干道,宏伟壮观、奢华古典而且还有一半没修好的魔王城近在眼前,宽敞的大门已经往两侧敞开,入口处还铺着一张笔直的红毯,直通往宫殿的正门。
躲在邪云身后的黑夜永眠在空气中东嗅嗅西嗅嗅,仿佛闻到了什么使人不安的气味一样,有着清晰五官的面孔迅速皱了起来,说:“这里有我讨厌的东西存在,我不想进去。”
杨哲庸轻轻眯起了双眼,凝视着魔王城的上空,半晌后问:“那片像彩虹一样的东西?是我的错觉吗?”
“停!”邪云突然大声喊道。
听闻此言,琴下意识地一拉缰绳,停住了已经进到大门一半的炎犀,车上的几人都因为惯性向前倾倒,不安分站着的黑夜永眠更是直接被甩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门内的草坪中。
“魔王大人、您有给王后殿下和小储君‘刻印’吗?”邪云惶急地问道。
“啊?什么刻印?”王默迷茫了。
这时只听黑夜永眠发出一阵带着金属音色的尖叫,随后身体便化作一团黑雾在城中乱飞乱撞,好似被无形的野兽追赶撕咬一样频频发出惨叫。
当然,邪云和琴就算再傻,现在也看出了那东西并非是所谓‘魔王后代’。即便它刚才用拟态伪装成了恶魔,但那种‘道具’的本质在现出真面目后就已经暴露无遗。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哲庸完全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