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要被那个蘑菇精给弄怕了。

现在一感觉有人靠近，就以为是他又从那个旮旯里冒了出来。

上上次是两个牙印，上次是一脸口水，再来一次谁知道又是什么？

但长着那么一张脸的是个在人类和蘑菇精之间自由转换户籍的蛇精病，被搂搂抱抱的是钢铁直女余总，所以什么想入非非是没有的，打人漂漂拳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

小姑娘没有说话，顾篍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像是小动物的直觉，发现面前这人不会对自己生气。

那个瘦小的小姑娘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靠近顾篍的地方摘下了一朵浅紫色的小花儿，跟另一只手里的其他花朵放在了一起。

看到顾篍还是没有吭声阻止，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没再躲着顾篍，就这么在她周围蹦蹦跳跳地采花玩儿，嘴里还哼起了儿歌的小调。

同样是唱歌，蘑菇精会让顾篍无数次在揍人和忍耐的边缘徘徊；小姑娘的声音却只让人忍不住想要微笑，觉得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

顾篍注意到，这小姑娘的病服背后也写着数字，是“1027”。

是十楼的病人？

她观察过，越是靠近楼下的，病情看上去越轻。

特别是一二楼的那些人，有的只要没有被刺激到犯病，基本就是些正常人了。

越是靠近楼上的，发病的频率越高，而且发病时的状态越难控制，症状都很明显，暴力倾向也一个比一个严重。

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是十楼的病人。

而且，还是她看到的第一个十层楼上的病人。

她看上去，可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更让人难以想象她犯病时疯狂的模样。

这么个小丫头，就算是发疯，都还不如顾篍所在的五楼有的病人发病时带来的杀伤力大吧？

就在顾篍疑惑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走了过来，弯下腰对着一个人玩儿得开心的小姑娘轻声说道：“1027，该回去了。下次再来玩好吗？”

仁康疗养院里雇用的护士小姐，长得都很好看。不是那种很强烈的美，而是更有亲和力的风格。

现在的这位也是一样。

眉眼弯弯，容貌姣好，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是那种很容易让小朋友喜欢的大姐姐类型。

可是，连沉默着的顾篍都不害怕的小姑娘，在见到这个护士后，竟然肩膀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脚尖也在地上蹭了一下。

刚才脸上慢慢露出来的笑容，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带着几分小孩子在严厉家长面前，担心被打手板时的胆怯害怕。

哪怕没有说什么话，可她的肢体语言就是这么表达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顾篍的眼神在那护士和小孩儿身上徘徊了一圈。

没等护士看过来，就很快收回了视线，像是发呆一样放空了思想，盯着草坪上的一个点静止不动。

护士果然也没看出顾篍有什么不对，只随便往这边瞟了一眼，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小姑娘的身上，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回去。

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了这个护士一眼，突然转过身，将手里攥得紧紧的小花束送到了顾原原放在身前的手中：“姐姐，你好漂亮，我的花花送给你。”

说完以后，才走到了护士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跟她离开。

走出几步路后，还偷偷转过头，对着顾篍弯起嘴唇，露出了一个怯怯的微笑，缺了一颗牙的地方都露了出来。

她看上去像是对这个沉默的大姐姐十分喜欢的样子，又像是很不舍得那漂亮的小花束。

顾篍被那个笑容看得怔了一下。

她看着小丫头和那个护士离开以后，才低头看向了手心里的那束花。

比起花店里包装精美的花束，这显然不算什么。

因为采摘下来有一回儿了，天气又渐渐升温，有的花瓣甚至都已经开始焉了。

下边的花枝被小丫头紧紧地攥住过，也是乱七八糟的，还有些绿色的草汁渗了出来。

没有用什么绳索束缚住，这一小把还不及顾篍几根手指粗的花束就直接在她掌心散开来，愈发显得可怜寒酸。

但顾篍却莫名地很喜欢，比那些昂贵精美的花束更喜欢。

她沉默地从旁边弄来一根细细的草藤，动作温柔地将这一小束野花扎了起来。

最中间正是那朵刚才小姑娘从她身边采摘下来的浅紫色小野花，在树荫投射的眼光下，看上去娇嫩可爱，仿佛是这家疗养院中很特别的一抹色彩。

顾篍摸了摸花瓣，想到小姑娘刚才露出来的那个笑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紧接着，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一次从身后响起。

有了刚才那一次意外，顾篍倒也没太过紧张。

今天并没有遇上那个蘑菇精，估计是老是捣乱，所以不会那么容易再放出来了吧。

然而，顾篍的幻想破灭了。

“菇菇！”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从背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