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学会写毛笔字,上次给尚兀的药方,是她废了好大的劲才写出来的,但是尚兀在接到药方的眼神让她终身难忘,那眼神过于复杂。
所以为了不丢人,她还是让陆太医代笔比较好。
“杜仲叶,栀子花,板蓝根,番石榴,苏叶,松针,这些都先抓好,不要熬,立马送到王府来,再取霍香,生山楂,夏枯草这三样给那些没有出血的人煎好药服下去,两个时辰喝一次。”
花重锦说的快,陆太医记得也快。
但是还没有结束,只见陆太医又换了张干净的宣纸,等待着花重锦开口。
花重锦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秦九劭,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那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确实,城隍庙里已经有人撑不住死了,现在整个城隍庙里一片鬼哭狼嚎。
她一直没有开口,陆太医沾了墨的笔,甩了又甩,还是没有等到花重锦开口,她的心在挣扎:怎么办,若是治不好怎么办?
她犹豫了。
秦九劭像是看出她的难以取舍,上前一步,放暖了声音道:“现在陆太医他们都指着你了,不要怕,博一把,本王信你。”
“可若是不行呢?”
“只能说明他们命该于此。”
“那我就成了送他们上路的人。”
陆太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道:“王妃,不要想那么多,若是您出手相救,他们还有机会,若是您都犹豫了,那老臣更没有办法了,只能看着他们等死。”
“好,你继续写。”
她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
看惯了生死不假,但是这是满城的人命在她肩膀上压着,她只能谨慎。
“银翘,苦参,紫花地丁,玄参,车前子,天花粉,决明子,知母,京赤芍都要过量,以毒攻毒,就看他们能不能受的住了。”正当陆太医所获至宝一般,要把药方装起来的时候,花重锦突然又开口道:“等等,再加一味僵蚕。”
“好,老臣这就去办。”陆太医抱拳,转身又冲进雨里。
“陆太医,记得含些黄柏。”
陆太医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慌忙离开,还有那么多人命等着他回去。
花重锦转过身来,嘴唇微微颤抖,“把所有的丫鬟都叫过来,再去云娘那里多拿着棉布回来,把针线都带过来,越多越好。”
出血性天花传染起来更厉害,她不能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去。
秦九劭虽然不解,但是依旧照做。
没过多久,人都到齐了。
云娘也来了,十一年她第一次跨过了荷塘,这一次她是为了花重锦。
“云娘。”花重锦突然觉得眼底发酸,云娘的到来,让她感动。
她从荷塘回去以后特意问了妙云,当初秦九劭封王那天,她都没有踏出荷塘,十一年自己独身一人。
可这一次,她来了。
云娘温和一笑道:“王妃,有什么吩咐,说吧。”
“把这些棉布都剪成长条,然后留下来小口,把这这药都装进去,最后缝上口,再坠上两根长绳,就像这样。”花重锦说着就把桌子上的那墨迹未干的纸递给了云娘。
花重锦趁着去叫人的功夫,她自己花了张图。
她要做“口罩”,黄柏和白花蛇尖草缝进棉布夹层里,用来简单的阻挡病毒,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有效办法。
“辛苦大家了,今夜一定要多做一些出来。”花重锦一脸诚恳的开口说着。
那些小丫鬟听着着实吃惊。
他们不过是下人罢了,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却和他们说话没有半分架子,瞬间让他们心里那几分不满冲刷的干干净净。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在心里默默祈祷那些出了天花的人能够撑住。
花重锦接过秦九劭递过来的琉璃碗,给了秦九劭一抹肯定的神色:“这一次,我只能赢,不能输。”
“本王陪你。”
“好。”
秦九劭为她打下手,拿来了扭伤脚的那段日子新制出来的酒精。
所有的药一股脑全部倒进来之不易的酒精里,这一次花重锦眼都没有眨。
只靠喝中药完全不行,药效发挥不到最大,她要用酒精把这些药材全部浸泡好,最后蒸馏出来,那样她就得到了最原始的抗生素。
秦九劭看着花重锦忙前忙后的身影,觉得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心狠手辣”。
当初她毒哑了翠儿,曾经问过自己,她是不是太过于歹毒了些,她想要复仇,所以她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