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踩着地上的瓷片儿，也不敢避开，将托盘放在他旁边的紫檀木放桌上。

楚昊苍依然没有反应，她不禁微微松口气，正待转身离去的时候。

楚昊苍却忽然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不出意外的，白玉茶碗被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后化作片片瓷片，散落在各色瓷片中。

小丫鬟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也顾不得瓷片磕破了膝盖，钻心的疼痛，磕头求饶：

“侯爷，饶命啊，滚烫的茶水，奴婢特特的放在井水中，镇了一会，正好喝呢。”

“一个个还让不让人省心？我想喝杯茶水都难，不是凉的冰牙，就是热的烫舌头，还说什么，正好喝。难不成我不如你一个黄毛丫头知冷知热？你们非要折腾的让我从王爷被贬为庶民才甘心是吗？安得什么心，谁的奸细！”楚昊苍越说越气，索性将托盘也砸到地上。

银杏木的托盘，硬生生被摔开铆了。

小丫鬟吓得失语了，跪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没差点晕过去。

临川侯夫人在内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轻叹一声，鼓起勇气，走出来，陪笑道：

“侯爷，气也出的差不多了，家里的茶碗怕是也被砸光了。刚才您摔的是我陪嫁过来的茶具，还是我爹爹特意为我出嫁去江南采购的。砸了多少茶碗，就惩罚了多少丫鬟，这个丫鬟是上月刚进府的，您就饶过她吧。”

楚昊苍坐在那里生闷气，面沉如水，并不接茬。

临川侯夫人见状对那小丫鬟斥责道：“还不快起身，出去找东西来，把地上清理干净！活该侯爷责罚你们，一个个看我平常好性子，懒得处罚你们，没个用的顺手的。回头，看我不打发人牙子，把你们都卖了，再买些伶俐的才好。”

小丫鬟得了特赦令，不敢磨蹭，慌忙朝她磕了个头，逃也是的跑了。

临川侯夫人轻轻转到临川侯身后，帮他捏着肩膀，柔声相劝：

“老爷，事已至此，您还是想想法子，怎么补救才好。玥儿，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可一定要护她周全，否则，以后咱们女儿怎么活，怎么嫁人？”

“护她周全？谁护我周全？我这唯一异姓王被撸了，还不是拜你这个掌上明珠所赐？都是你平常纵容的，否则她敢捅那么大篓子？这刚被放出来，又发生这等丢人的事，你让我这个被贬的临川侯，还有什么脸，站在朝堂上与同僚面圣，商量国事？更别提坊间百姓，口无遮拦的嚼磨了。”

楚昊苍越说越气，没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本来楚含玥被放出来，他还挺高兴的，感觉总算挽回一点面子，皇上没有真关她几年。

可谁料，今儿又发生这等事，楚含玥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闹事供人观赏羞辱。

明面上羞辱的是楚含玥，其实呢，却是羞辱的他这张老脸，败坏的是楚家的名声。

也难怪楚昊苍发飙了，摔了一地的茶碗，处罚了一众仆人。

临川侯夫人又岂能不懂他的心情？

所以，一直躲在内堂，并不出来劝，让他心中邪火发出来，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她并没有因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而生气委屈，只是轻叹一声说道：

“老爷，今儿这事，得从根上解决问题，到底是谁祸害了玥儿？玥儿刚出来，伤还没好，怎么可能惹事？”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楚昊苍登时心中有数了，是谁祸害的女儿。

自然是将女儿送进大牢的人。

好吧，老账旧账一起算，连他被贬的债一并讨回来。

想罢，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不让我好过，岂能让她好过？”

说完，站起身来，径直向外走。

临川侯夫人慌忙问道：“老爷，你要去哪里？”

“太子府！”

楚昊苍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临川侯夫人跌坐在太师椅上，深深出口气的同时，泪如雨下：

“我苦命的玥儿啊……”

那边楚含玥抱膝蜷缩在床角，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双眼猩红。

临川侯派人去小巷子接她的时候，她正好醒过来，看到自己身上除了盖着一件蓝布罩衣，再无别物，她自己的衣服一件也没有。

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人群对她指指点点，啐着唾沫。

而旁边老妇人还说，这件衣服是她给盖上的。

楚含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登时气血上涌，羞愤交加，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便是自家的床上了。

可当回想起那羞辱的场景，她没差点一剪子把自己给捅死。

还是及时赶来的临川侯夫人一句话，把她给救下了：

“女儿啊，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再者你忍心，让我和你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女儿啊，咱得好好地活着，方才能不让害你的人称心。”

楚含玥经历过牢狱之灾，抗压力也无形中强了些，但今天的羞辱，却也对她来说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