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前传):艾米娜与我(下)(1 / 2)

他在警车后排醒来,隔着充作防护网的铁网,只能看见两个戴贝雷帽的后脑勺。折磨人的流程他大概听说过,对付处于歧视链最底层的远东马瓦里,宗教警察会带去荒郊野外痛殴一顿,运气好打个半死,要是运气不好,只不过多了个无足轻重的失踪人口。

“??????????????????????”他再次表明身份,告诉警察找错对象了,没等他报出未婚妻的家族名号,坐在副驾驶的警察转向他,白晓明认出了那是张高加索特征极其明显的脸。

“如果我的同事太过粗鲁,我替他向你道歉。”高加索人耸了耸肩,一口华语怪腔怪调,但的确不是艾瑞白人特有的口音。

负责开车的那位,也就是殴打白晓明的“宗教警察”对着后视镜招手,权当打招呼。

虽说心里不舒服,自尊受损,他也必须承认英国佬的操作很巧妙。没人会觉得宗教警察殴打马瓦里有什么不对,更没人会好奇宗教警察把马瓦里拖去哪儿。

英国佬递给他一个u盘,他插进手机稍微看了下,核对内容。白晓明按住怦怦跳的心脏,向同行道了谢,这意味着深入敌后的任务只差临门一脚。

双方聊了几句,车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稀疏,逐渐转为一望无际的沙漠,这里就是著名的“弃尸场”。宗教警察把人打个半死然后丢在这儿自生自灭,被如此对待的既有远东区的人,也有来自斯坦国的,总之任何非中东人都可能有这么一天。

“sorry,te(对不起,伙计)”这次换成假冒的宗教警察说话,没长着白人的脸,一开口却是地道的伦敦腔。白人则很配合的摊开手,冲白晓明做了个苦相。

同行是对的,宗教警察怎么会把马瓦里从沙漠里接出来。他被迫顶着四十多度高温下了车,最可恶的是英国佬调过车头还在副驾驶上对他比了打电话的手势,做着嘴型“call(常联系)”。

伸出的中指就是他的回答,英国佬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他们当然高兴,骰子已经掷出,自由世界都在等着夏国行动,而没什么比隔岸观火更快乐的事。

无遮无掩在沙漠里步行会要命的,无奈之下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为什么这么对你?警察怎么敢?!”艾米娜永远都是暴脾气,棕色长发随着她激烈的动作甩掉了头巾,她也不在乎。

从很早以前宗教警察便只盯着被征服区的马瓦里们,法律规定本地居民生来就高人一等,只要别太过分,区区不戴头巾的小事,国王亦不会干涉。

“你没有告诉他们你是中东人吗?”听着未婚妻用英语强调中东人的高贵挺有意思的,白晓明却笑不出来,因为对方每说一句,都无意中道出了他同胞的低贱。

两人是在英国相识,艾米娜讨厌中东男人的大男子主义,西方又因为中东理事会骇人听闻的种族灭绝罪行而抱有敌意。白晓明适时出现,以一个古代中东商人后裔的身份跟这位孤寂的女孩打得火热。

白晓明没说谎,他乃是通过了中东区血统认证的人,确实有一点点稀薄到可怜的阿拉伯血统。母亲去世后,他曾经拿着水果刀按在胳膊上,怒骂父亲,威胁要把自己体内“肮脏的沙漠狗血给放出来”。

幸好他被父亲痛殴到昏迷,才留下了如今复仇的资本。

也许是察觉到白晓明的沉默,艾米娜把方向盘交给自动驾驶,探过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这很有效,但与之后她在家里为白晓明做的那些事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何足挂齿。

我就是个人渣。看着赤身裸体躺在身边入睡的艾米娜,同样一丝不挂的白晓明再次感到深深的愧疚。然而同胞需要他,国家需要他,冤死的母亲也需要他。

国家利益,民族存亡,八个大字成了他背负的十字架,母亲就是替他而死的基督耶稣。

个人在时代面前,只是区区蝼蚁般的存在,当试图逆流而上时,他必须抓住所有能抓到的东西。艾米娜是个无辜的女孩,或许有点形而上学的种族主义,但罪不至死,她父亲才是白晓明的目标。

他悄悄把小臂从艾米娜脖子下抽出,为她盖上被子,再以更为轻巧的动作溜下床,好为英国佬送的礼物找个安放之处。

完事后他回到床上,睡得半梦半醒的艾米娜凑过来,白晓明搂紧了未婚妻,心知肚明这段关系已进入倒计时。

“yourheartisbeatingsofast(你心跳好快)……”含糊不清的说完这句话,艾米娜便睡着了。留下“未婚夫”对天花板瞪圆了眼睛,跟良心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有人叫他医生,他也确实曾干过这行,某段时间里还兼职过战争英雄。对于白晓明和所有文明世界的人,侯赛因·哈希姆则是杀人狂,一个应该对上百万人死亡负责的战犯。

战争早已结束,哈希姆博士改行做起了研制疫苗的行当。跟原来制造病毒当做基因武器也没多大区别,只不过一为救人,一为杀人。白晓明是他的助手,亦是国王陛下向全世界展示的榜样,原来所谓的政治正确,屠夫也需要。

看着绿莹莹的液体注入由防弹玻璃制成的试管中,白晓明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周围的人注意到他。毕竟只要有了这管东西,悬在祖国头上的大棒子就少了一根。

英国佬搞到了公式,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带着这管疫苗回家,回那个真正属于他的家。不用担心每天早上醒来被艾米娜拿枪指着,因为昨晚不小心说梦话露了馅。

时机比预想的来的要早,博士喜欢安静,作息规律昼夜颠倒,酷爱深夜加班。偌大的研究室经常只剩下几个助手陪着他,白晓明便是其一。悄悄弄上那么一两滴放进准备好的容器里非常简单,外衣往下数第三颗纽扣就有个能存液体的暗槽。白晓明在这里呆了两年,早摸清了全部摄像头的位置和拍摄方向,为此他模拟了很多次。

疫苗瓶,滴管,纽扣,再到显微镜切片,在安保看来他动作如常。至于同事,每个人都忙着打哈欠,谁有精力关心别人在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