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玉尘感觉自己走得打飘。
自从言行那个点头开始。
是的,他飘了。
他觉得视线里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美好,头顶的星星不多不少刚刚好,月色在夜空铺开的画卷刚刚好,夜里的风凉得刚刚好,身边那人,刚刚好。
心柔软得愿意与世界和解。
校门旁的道路依旧有路灯铺开一路,来往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月色下,影子在地面交错。
那你会陪我吗。
这问句和上文就像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路灯一样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好像下意识就开口了。
言行更想不清楚的是。
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又被蛊惑了?
谁让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可怜。
这么一想言行又疯了。
他可怜到底关我什么事啊啊啊啊啊!!
千言万语,总结一句。
就是心太软。
“今晚月亮好亮啊。”沈玉尘的声音突然传进言行耳边。
言行转头看了他一眼,沈玉尘下巴微仰着,有一条特别干净利落的下颚线。
“是,是啊。”言行也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亮亮得旁边的云都被照出纹理,“还有星星呢。”
“你喜欢看星星吗?”沈玉尘语气特别温柔地问言行,“我带你去一个晚上星星特别多的地方好不好?”
言行还没回答,右边的肩膀突然被人一敲,接着脸庞就贴上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他转头一看,带着黑色鸭舌帽的陶忻突然出现在他的右手边,手里还提着杯奶茶,就是他用来冰他脸的那杯。
“你怎么在这?”言行特别自然地接过奶茶,拿在手里晃了晃,包装上的水珠从他的掌边流到手腕,然后吸管插进去,言行吸了口奶茶,瞬间被冰得皱眉,伤口都被冰痛了。
“嘴还没好,喝慢点。”陶忻完全无视言行身旁的另外一个人,他站在行人道的最外边,怕走到马路上去,有理由和言行贴得特别近。
“刚好看到你在这。”陶忻接着说,“就给你送奶茶来了。”
“那还挺巧。”言行点头道,然后想起什么压低声音继续和陶忻说着话。
沈玉尘走的那侧有很多树,落下的影子把人挡得干净,就像走在一片原始的黑暗里。他在言行刻意压低声音和另一个人讲话的时候顿下脚步,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也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阴沉的,不满的,幽怨的。
在言行十分自然地接过奶茶的那一刻。
他忽然被打回原地。
原本三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有两个人压低声音在说话,代表的就是那两个人的关系更要好。
这无疑是亲密的行为。
言行和另外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明亮的光线下有说有笑地走着,他们好像站在以树荫为界的世界那头,而沈玉尘独自被言行抛在黑暗里,连他落下他们都没发现。
腿像被灌了铅,沈玉尘使劲全身力气抬起脚,眼里只有言行的背影,他追上去。
你不能无视我。
穿破黑暗的笼罩只用了一秒钟,沈玉尘握住言行的手腕就直接不由分说地往他这里带,拉开了与其他人的距离,把言行拉回他身边。
你看看我,看着我,看着我。
沈玉尘看到言行的视线终于回到自己身上,尽管是错愕的,但他也满足了。
吸管还在他的嘴边,嘴唇微微有些反光,看起来柔软得让人心悸,嘴里好像还在嚼着珍珠,却被他反常的举动吓得嘴都不动了,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沈玉尘忽然就伸手握住他的奶茶,把它从他嘴边移开,然后把自己凑上去,低头吻住言行的唇。
第一次低头亲他的时候,言行的唇是冰糖葫芦味的,又软又甜。
这一次沈玉尘吻到这一片柔软的唇,渴望又熟悉,依旧还是那样甜,带着淡淡的奶香。
还是那么软。那么甜。
这个吻持续不过三秒,蜻蜓点水一般的转瞬即逝,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沈玉尘就放开了言行,言行瞪大的眼睛映着路灯的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蜻蜓的点水在原本平静的湖面划出一个比一个大的圆圈。
将近九点,校门口这条路上的行人不多,保安都躲在休息室里,除了陶忻,没有人看到他们这个一眨眼就会错过的吻。
陶忻都惊呆了,在原地愣着硬是没反应过来,眨眼的频率都放慢下来,他看着言行脸上的表情,看着言行的耳根瞬间红得快蔓延到脸颊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
言行被沈玉尘亲过之后心跳反而没有变快,而是放慢下来,心跳声,一声,一声,变得异常清晰,又强烈又沉重地,在脑子里回响。
咚咚。咚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视线模糊让言行意识到自己好像全身都在抖,言行垂下眼睑,嘴唇紧紧抿着。沈玉尘站在他的面前,目光依旧灼热地盯着他看,双拳紧握,全身紧绷得像在压抑着什么。
“疯了吗。”
言行沉着气问,声音不大,不知道是问给他,还是自己听,再次抬起眼的时候,眼底一片晶莹。
沈玉尘想抬起手,言行已经将头转过去,双目赤红地背对他,腰杆挺得笔直地向前走。
想去追上他,一个黑影侧身挡在他面前,阻止了沈玉尘往前的脚步。
此刻他依旧双拳紧握,眼里尽是那人离去的背影。
“看够了吗?”陶忻压着火问,眼睛上挑瞪着他,很不客气地浑身充满敌意。
沈玉尘将目光转移到面前这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矮他半个头的男人身上,眼神瞬间变得冷冽而尖锐,他把手放进兜里,半垂着眼,精致的脸上摆出半点不放在眼里的表情,用鼻子哼出一句:“s城?追到这来了?”
“你还记得我?”陶忻的下巴微扬,上半张脸被帽子挡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劝你放弃吧,哪来的就回哪去。”沈玉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截了当道,“你没戏的。”
陶忻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了一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有哪门子的资格劝我?”
“你知不知道言行的胃不好。”沈玉尘语气冷淡,“这么晚了还给他买没有去冰的奶茶,他晚上胃痛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陶忻神情一怔,嘴角瞬间降平,没了戏谑的弧度。
“你知不知道言行喜欢布丁大过于珍珠。”沈玉尘依旧神色平静地开口,说出的话却像锋利的刀子往陶忻身上狠厉地划了一道又一道,“原因是珍珠会嚼得他腮帮子很痛,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些?”
陶忻的呼吸声加重,鼻尖轻微抽动,下巴皱起像核桃一样的纹路。
沈玉尘看着他就像看个没有大人管教的野小孩,高高在上又不入眼,无论陶忻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全然不在意,因为根本不足挂齿。
“好像我确实没资格劝你。”看着陶忻在面说不出话的样子,沈玉尘有些嘲弄地轻扯嘴角,“那算了,我不劝你了。”
沈玉尘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直接警告你了吧。”他的眼神就像带着毒的针,笔直地逼近到陶忻面前,他的语气加重了,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离言行远点。”
陶忻听到他这话,原本低下的头再度扬起来,他不怒反笑,原本在大腿旁紧握的拳头反而松开,嘴唇咧开一个尽可能最大的弧度,尖削的下巴突出来,尖锐得像把利刃。
“那你知道吗?”陶忻的眼睛藏在帽子的阴影里,此时他的双眼布满类似于恶毒的笑意,看起来竟有些扭曲,“你知道言行现在住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