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尘喝醉了。
认识他一年来,贺君一第一次见沈玉尘醉得这么彻底。
而他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了酒精的威力,无论是平时看起来有多厉害的人,在注入过多的酒精之后,也依旧会笑着哭,哭着笑,讲胡话。
贺君一看着沈玉尘靠在卡座的一角,自言自语喃喃道:“言行,言行……”,这样的画面他看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在沈玉尘不知道第几百遍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贺君一看不下去了,伸手抚住沈玉尘的肩头,轻声道:“沈玉尘,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玉尘神色僵了一秒,看眼神就知道不是平时那个清醒的他了。
“不,我不回。”沈玉尘忽然一脸严肃道,“我要去个地方。”
说完他就站起身,二话不说地抬脚往酒吧侧门走去,走路居然也一点不打晃的。
“喂喂喂!沈玉尘!”贺君一追上去,“走那么快是要去哪啊?喂!等等我啊,我开车带你去,别自己走!”
沈玉尘似没有听到身后的呼唤一样自己走自己的。
他出了酒吧后,步子才变得有些晃起来。
沈玉尘在路边打了个的,贺君一追上他,在沈玉尘刚坐上车,车子还没发动的时候,一把把车门拉开就坐了上去。
然后他就听见沈玉尘用异常清晰的声音对司机师傅说。
“师傅,去易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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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阁是没有打烊时间的,快十一点了依旧灯火通明,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独自散发着奢靡的金钱味道。
沈玉尘和贺君一两个人乘坐电梯到达大堂,电梯门一开,贺君一看到沈玉尘以平时两倍快的速度匆匆走出电梯,几乎是奔到了前台。
前台的服务员应该是没有忘记他们,一看到沈玉尘就礼貌笑道:“沈先生。”
沈玉尘手撑着前台的大理石桌,身体前倾,神色是平时不常表现的慌张,他瞪大眼睛看着服务员,语气也是少见的焦急:“蛋糕!我的蛋糕还在吗?”
贺君一在旁睁圆眼吃惊地看了沈玉尘一眼,只见沈玉尘面色微微泛红,大概是急出来的,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睛直直地盯着服务员,眼角有些微微的下垂,跟下午清醒的样子大相径庭。
服务员被沈玉尘问愣了一秒,转头问了问另一个服务生,随后立刻回答道:“有在的先生,我们的服务员给你留下了,就担心你不会回来取呢。现在已经让人去拿了,先生请您稍等。”
沈玉尘心里有如一颗大石子落地般松了口气,整个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贺君一挠了挠下巴,说实话他没想到沈玉尘大晚上的重新回到易水阁来只是为了一个蛋糕,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表现得很不屑嘛,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再说了,沈玉尘是不喜欢甜食的。
难道唯独喜欢草莓千层?
“去那坐会儿吧。”贺君一指了指大堂边的圆桌,那块座位仅有寥寥无几的人在喝咖啡。
沈玉尘点了点头,和贺君一一起走过去,坐下来等蛋糕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蛋糕被服务员端上来放在桌上了,还是那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盒子。
沈玉尘就这么盯着那个蛋糕,双手手指交叉地放在胸前,看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君一坐直身子忽然说道:“哎沈玉尘你也觉得不能浪费这个蛋糕对不对?这可是草莓千层啊,还是易水阁的草莓千层!我们现在就把它拆了吃吧,我快流口水了。”
可沈玉尘就像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贺君一见沈玉尘没动静,站起身把手伸向蛋糕盒:“你不拆我拆,你终于有点人情味的口味了……”
这时木头一样的沈玉尘忽然动了,在贺君一的手指快要碰到蛋糕之时,迅速一把把蛋糕拉过来,跟护崽一样护在胸前。
“这是要给言行的,”沈玉尘神情十分严肃地抱着那个盒子,“你不准拆。”
贺君一伸手的动作僵在半空中,看到沈玉尘眼中那份执着的认真,不由得败下阵来。
“真是服了你。”贺君一坐下的时候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面前把粉色盒子抱进怀里的人,“不拆不拆,请问沈大痴汉,现在您可以起身带着您的蛋糕回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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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易水阁出来以后,沈玉尘手里拎着蛋糕,脚上的步子已经丢失了以往的稳重,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贺君一十分揪心地看着路都走不直的沈玉尘,伸手要拉他,却被沈玉尘一个摆手给大力甩开。
“别碰我的蛋糕!”沈玉尘指着贺君一,拧起眉头,“这是我给言行的!”
“我没碰你蛋糕!”贺君一十分冤枉,“我怕你这样走路把蛋糕给晃没了!”
“蛋糕是言行的!”沈玉尘根本不听贺君一在说什么,发酒疯道,“没你的份儿!”
这会儿已经是十一点多,街上人不多,但好歹也是条商业街,发起酒疯来依旧还是会引人侧目,特别还是沈玉尘这种大帅哥发酒疯。
贺君一特别希望这些侧目的行人里有x大的学生。
看看,看看吧,你们帅气逼人的沈学长,发起酒疯来,就是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
沈玉尘这会儿已经晃悠晃悠到一个电线杆前,贺君一特别怕沈玉尘一头就撞杆上,急急忙忙跑过去,结果沈玉尘却只是定定地站在电线杆前,没有再往前走。
沈玉尘的眼里有少见的细光,眨眼的频率很慢,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
然后他对着电线杆笑了,眼神却很悲伤。
他说对电线杆说:”你好啊,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