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妍看着眼前的李得胜,心情有点复杂,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怜惜之情,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有钱就会快乐这个道理,并不是在谁身上都行得通。
人们往往就是这样,你越缺什么,越在乎什么;越有什么,越鄙视什么。
李得胜不缺钱,但是他缺爱,缺那种知心的爱,所以他快四十了,都没有认真谈过恋爱,更别说结婚了,甚至连那种知心的友情他都缺,他身边常聚的朋友连五个都没有。
因此,李得胜从不掩饰自己,也从不打扮自己。懂他的人,会说他是个性情中人,不懂他的人,则会认为他任性,嘲笑他是个纨绔子弟,只爱玩木头和工具,不务正业。
李得胜知道,张守中和张云东愿意和自己交往,不过是因为自己老爹是一个很有背景的政协委员,家里又有很多产业,而且自己也从不与他们计较财物上的得失,所以,他在心里既需要与二人凑在一起玩木头带来的虚假充实感,又鄙夷他们那种唯利是图、眼睛朝上的市井和媚俗之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得胜希望自己和杨三郎走得近些,因为可以无拘无束,可以十分真实,但是越接触越发现,自己和杨三郎的距离太远了。
李得胜发现自己永远不能把自认为的逍遥状态和杨三郎的洒脱相提并论,自己以为可以不计较的,到后来发现其实都在乎,而在杨三郎那里,他不计较的,就是真的不在乎,他从来不会和你争任何事情,哪怕是空气,他都会向后退一步,让你先呼吸新鲜的那一口。
看着杨三郎,李得胜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失败,他总是很想见到杨三郎,所以张云东一打电话,说杨三郎有请,他立刻就扔掉手中的木头,驱车去接张云东和张守中;同时,李得胜见到杨三郎又总是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甚至还有一种说不上为什么的挫败感,就会忍不住恨他。
想见杨三郎,是因为喜欢他身上的那种自然而然、无比真实的亲近感;而恨杨三郎,又是因为每次见到他,自己在别人面前的种种优越感会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李得胜忍不住想问杨三郎: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晓妍的一句“胜哥,你喝醉了”,把李得胜拉回到饭桌前,拉回到酒杯里。
李得胜笑着转过头看看宋晓妍,举起酒杯,说道:“干了!”
说完,李得胜仰头一饮而尽,酒刚下肚,身体就已经不听指挥,摇晃着往后倒。
杨三郎立刻伸手拦住李得胜的后背,同时起身,双手用力拉住他往上抬。
张云东和张守中见状也急忙起身,紧张的往这边看。
宋晓妍伸手扶住李得胜,发觉自己力气不够,便用腿使劲别住李得胜的凳子,小心他从凳子上滑下来。
柳志勇一步踏过来,拽住李得胜的胳膊,和杨三郎一起用力,总算抬住了这个马上要摔倒的男人。
宋晓妍急忙让出门口,招呼道:“先让他去卧室躺一会儿吧,早知道不让他喝这么多了!”
柳志勇和杨三郎闻言,慢慢扶着李得胜往后面的卧室走。
张云东和张守中看见李得胜被扶走,相互看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三人小心翼翼地把李得胜抬到炕上,杨三郎脱掉他的名牌运动鞋,让他向外侧躺着,麻烦宋晓妍在旁边照看一下,和柳志勇又回到房间。
“没事啦?”张守中见杨三郎和柳志勇回来,关心地问道。
“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要不我先送你们回去?”杨三郎坐下,喝口水,有点不好意思的征求二张的意见。
“不用了,我刚才已经打电话了,有人来接。”张守中说着,穿好外套,起身转头看看张云东。
张云东也穿好外套,站起身对杨三郎说道:“老柳的事你放心,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今天先到这,我和守中先走了,你们费心照顾一下得胜。”
“放心!放心!”杨三郎也不挽留,和柳志勇把二张送到门口,见二人朝这边挥手,便放下门帘,朝后面走去。
“要不,咱们也回去吧?”杨三郎往里走几步,突然对柳志勇说道。
“不好吧?”柳志勇一愣,歪头看着杨三郎,猜不透杨三郎的想法。
“路上说。”杨三郎去吧台拿着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器,在计算器下压了五百元钱,和柳志勇走到卧室,见宋晓妍在炕尾铺了两个大纸壳子,又在往上铺褥子,连忙问道:“姐,你这是要干啥?”
“姐!姐!姐!都说了不让你叫姐了!你还叫!”宋晓妍生气得把手中的褥子使劲往地上一扔,转过身来瞪着杨三郎道:“这位大公子占着炕,我总不能像上次搂着你那样去搂着他吧!”
“咳!咳!”柳志勇见状,干咳几声,笑着退出卧室,去前面等杨三郎。
“哎,哎,小点声,妍妍,小点声。”杨三郎赶紧安抚宋晓妍,不无尴尬地走过去帮忙铺褥子,又去炕上拿个枕头下来,放到一边,问道:“你盖啥呀?”
“羽绒服!军大衣!还有啥呀!”宋晓妍气得一屁股坐到褥子上,余怒未消的瞪着杨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