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郎和宋晓妍听到柳志勇突然这么痛快,都有一点超乎预料,相互看一眼,心里胡乱琢磨斟酌半天的说辞在这一刻都用不着了,绷着的神经瞬间得到一种痛快的释放,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好事!好事!来来来!喝酒!”宋晓妍高兴的笑起来,举起酒杯,左右碰一下,仰头要一口喝掉,被柳志勇伸手拦住。
“你少喝点吧,一会儿该来客人了。”柳志勇按住宋晓妍的酒杯,自己拿着酒杯跟杨三郎碰一下,也放松下来,笑着说道:“兄弟,谢谢了!”
“大哥客气了!”杨三郎和柳志勇碰下酒杯,仰头一口喝完,接着说道:“办完这件事,我想介绍你进青远市民间木匠协会,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
“木匠协会?!听说里面的人都可厉害了呢!”宋晓妍听到,顿时来了兴趣,笑着说道:“前几天有几个自称是木匠协会的人来我这喝酒,还说起来,说市里有个败家玩意正在便宜出售一批大部分没用过的工具,要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捡漏呢!”
“哈哈哈!”杨三郎听宋晓妍这么一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败家玩意就是我。”
宋晓妍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道:“难怪你没人要!”
柳志勇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杨三郎一眼,拿起酒瓶里剩下的酒,分给自己和杨三郎,又把宋晓妍的酒也匀了一下,让宋晓妍再去拿两瓶来。
宋晓妍转身去拿酒的功夫,柳志勇认真的问杨三郎:“你这是铁了心要进山了?”
“呵呵,是啊,没什么可留恋的。”杨三郎笑笑,夹口菜,开始琢磨要把如烟的坟迁到哪里合适。
宋晓妍拎着两瓶老白干回来,见柳志勇和杨三郎表情有点僵硬,气氛也是怪怪的,笑着打岔道:“你们俩偷偷说什么啦?”
“没,没什么。”杨三郎支吾着,从宋晓妍的手里接过一瓶酒,脑子里还在筛选合适的位置。
柳志勇看着杨三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拧开一瓶酒,给二人添满,略带忧愁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以兄弟相称,但是其实如果如烟还活着,也只是比如烟大一二岁而已,从辈分上杨三郎叫自己一声叔叔一点儿也不过分,他越发的看不懂杨三郎了,他根本不知道杨三郎在想什么,更加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以及他那么做是为了什么。
另一方面,柳志勇也在心底里实实在在地感激杨三郎,认识时间不是特别长,他却一直在为自己家的事情操心,还总是想着办法巧妙的化解尴尬,有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恍惚间,柳志勇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如烟没有走,而是变成了眼前的小伙子,来帮助他,帮助他走出过去的阴影,弥补已经发生的过错。
宋晓妍和柳志勇都不知道,今晚这顿酒,是杨三郎和他们喝的最后一顿酒,因为过了今晚,杨三郎就把酒戒了,戒得那么没有征兆,戒得那么彻底,戒得那么坚决,完全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
杨三郎本来没想在今天把迁坟的事情解决,想着可能会比较麻烦,要慢慢跟柳志勇商量,但是到饭店吃饭,看见宋晓妍,他又改变了注意,而且,没人知道,他自己在神佛面前发了一个誓愿,那就是如果能够成功给柳如烟迁坟,他将从此戒酒,不见神佛,不再饮酒。
换句话说,今晚这顿酒,是杨三郎在人间的最后一顿酒。
客人陆续进店,宋晓妍也忙着招呼客人去了,杨三郎初步把位置定在了柳志勇家前翠屏山山涧南坡的那一排小山头附近,觉得那里各方面都挺好,只要不占着别人家的责任田,应该没有什么阻碍,这么想着,心里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便放松下来,和柳志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木匠协会的事情。
聊着喝着,不觉已经喝到晚上十点多,客人都走光了,张大厨也已经下班,宋晓妍在别的房间收拾起卫生来。
柳志勇喝得晕晕乎乎,但还没有醉,看看杨三郎,却渐渐支撑不住,开始在桌子上摇晃着如捣蒜般点起头来。
看着这个如同儿子般的兄弟,柳志勇顿时心生疼爱,刚想招呼宋晓妍结账,要把杨三郎扶回家,只听得扑通一声,杨三郎闭着眼睛趴在了桌子上,把碗碟都碰到地上,摔了个稀碎。
宋晓妍听到声音,急忙跑过来一看,见杨三郎已经喝醉,略带埋怨地说道:“这是喝了多少啊!”
眼看扶回家是不可能了,柳志勇商量着宋晓妍道:“要不放你这睡一晚吧?路上别再摔着什么的。”
宋晓妍也没犹豫,立刻和柳志勇左右搀起杨三郎,小心的扶到卧室,脱去外衣,只剩秋衣秋裤,让他向外侧躺着,盖好被子,又在炕边挡了三把椅子,才送柳志勇出门。
柳志勇临走的时候嘱咐宋晓妍,一定要注意他有没有吐酒,小心别呛到气管里,有什么紧急情况打电话之类的话,嘱咐完还是满脸不放心地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宋晓妍收拾完卫生,洗漱完毕,坐在炉子边泡脚,一边注意着喝醉的杨三郎,看他睡得跟个孩子,轻轻的打着鼾,不禁浮想联翩,她甚至憧憬起来以后如果有可能,和杨三郎结婚的情景。
这么想着,看见杨三郎突然翻个身,晃了一下,吓得宋晓妍赶紧要站起来去扶,差点把脚盆踢洒,看看自己站在脚盆里的窘态,又坐回到马扎上,傻傻地笑起来。
洗完脚,宋晓妍弄了一盆热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杨三郎的脸庞,看着并不出众的相貌,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欢,好像越看越耐看。
擦洗完,宋晓妍也爬上炕,看看杨三郎没有要吐的意思,把他又往里挪了挪,自己也脱去外衣,穿着秋衣秋裤小心地贴着杨三郎,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
半夜杨三郎被尿憋醒,一翻身,碰到身边的宋晓妍,吓了一跳,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回想,才想起这是在宋晓妍的炕上,立刻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摸索着找到衣服,披着大棉袄去后面解完手回来,宋晓妍还没有醒。
杨三郎悄悄继续躺下,一想,这么贴着脸躺在一起不合适,刚要起身去宋晓妍的脚边,突然宋晓妍一翻身,用胳膊和腿压住了他。
杨三郎紧张到不敢呼吸,生怕自己哪怕动一下,把宋晓妍碰醒,撞破这尴尬的场面。
酒劲还没过去,杨三郎很快又睡着,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宋晓妍睡眼惺忪的在旁边瞪着杨三郎,很想一口把杨三郎吃掉,或者一脚把他踹下去!
都说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原来这男人喝醉了,也还是没有机会啊!
杨三郎隐约觉得枕头旁边有杀气,慢慢转过头,看见宋晓妍正瞪着自己,赶紧小声说道:“麻,麻了……”
“哼!”宋晓妍生气地哼一声,往回拿腿的时候,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顿时脸一红,装作没有察觉。
杨三郎赶紧翻个身,朝外躺着,用脚勾过裤子来,撅着屁股在被窝里穿起裤子。
宋晓妍恨恨地在杨三郎屁股上踹了一脚,眼看着天亮了,也只好穿衣服,去整理炉子,烧水洗漱。
简单吃过早饭,杨三郎趁宋晓妍去洗碗的功夫,在吧台的计算器下压了四百元现金,朝里面喊一声:“我先回村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