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柳志勇和杨三郎从翠屏山南走进草菇山,祭拜完毕,杨三郎惊然发现,去柳如烟的墓和去柳志勇父母的墓根本完全不顺路。
柳志勇先祭拜的是自己的父母,二老葬在草菇山东坡的东南角上,厚实的汉白玉墓碑上清楚的刻着名讳和生卒年月,以及柳志勇夫妻二人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名字,杨三郎看过去竟然不是柳如烟,而是“孙女柳萌萌”。
杨三郎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站在一旁,看着柳志勇虔诚恭敬地动作。
柳志勇摆好饺子,又在苹果里挑了三个又大又红的,放进碟子里摆好,把碑前石头香炉里的沙子用树枝耙松,点上香敬拜,又用石头围了个圈,在朝墓碑的方向留个口子,解开一捆烧纸,兀自烧起来。
杨三郎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收拾得干净利索、周围宽敞平坦的坟墓,心里合计柳志勇应该是个大孝子,平时肯定很听父母的话,要不然也不会来给女儿还愿,先到父母的坟上祭拜一下。
待柳志勇磕完头,二人仔细检查没有留下任何火星,杨三郎以为柳如烟的坟墓就在旁边,刚要挪步,没想到,柳志勇拎起篮子就往草菇山西北角走。
杨三郎一愣,心里纳闷,也不好多问,赶紧跟在后面,一路穿过松树林,走过荆棘丛,从很多墓碑中间上下穿梭,好不容易才来到一处坟前,看着上面荒草丛生,只有一块单薄的青石碑面朝西立在土堆前面,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杨三郎和柳志勇站在坟前,脚下连站稳的地方都没有,斜斜的土坡从碑前延展下来,杂草和碎石把人和坟墓硬生生隔出一段距离来。
杨三郎在下面仰着头,看见墓碑上简单地刻着“爱女如烟之墓”,实在有些寒酸,刚想说“怎么也不收拾一下”,突然想起中午的梦来,便在心里盘算一会儿怎么拔桃木桩。
柳志勇费力的在碑前一小块地方摆好饺子和苹果,往斜坡上挖个洞,就把香点着插在里面,向下退到平地,胡乱在坡上一划拉,把烧纸解开,随手一摊,用树枝挑着烧起来。
杨三郎在旁边皱了皱眉头,感觉柳志勇好像明显对大女儿有偏见,具体因为什么,不好判断,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理解。
柳志勇蹲着烧完,脸涨得通红,把树枝熄灭,扔到旁边的地上,也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火星落下,又在香的旁边围了几块小石头,把周围的干草划拉干净,才转身准备往回走。
杨三郎想着还有事没做,便对柳志勇说道:“你先走吧,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柳志勇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方向,杨三郎判断柳志勇大概是又回到他父母的坟墓那里了。
待柳志勇走远,杨三郎从下面几步蹿到柳如烟的坟旁,仔细打量着坟堆上哪里有异常。
杨三郎环视一周,总觉得坟堆的后半部分有点突兀、有些奇怪,像安全帽后面的一小截窄帽檐,延伸到后面的山坡上,又像个脖颈长在那里,显得整个坟墓不那么圆整。
杨三郎赶紧探过身去,拨开杂草,用手去摸索那个有点像脖颈的土块,几下拂去沙土,顿时觉得有什么发硬的东西挡在那里,再往下拨土,那手感明显是块木头。
杨三郎去旁边捡起一根粗一点的树枝,用力在木头旁扒拉,没几下,一根一握粗细的木头渐渐显露出来。
联想到中午的梦境,杨三郎心头一惊,差点坐到地上,强打起精神,一边使劲扒拉土,一边在心里骂道:真是好狠的心啊!
估摸着木头应该已经差不多完全露出来,杨三郎使劲握紧往外用力地拔着。
可能因为许久没有下雨的缘故,杨三郎费了好大的力气,左摇右晃,才终于把木头拔出来,一屁股坐在坟堆旁的山坡上。
木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着被削得尖尖的底部,杨三郎禁不住再一次感叹:好狠的心啊!
杨三郎仔细打量着手里的木头,看材质,应该是桃木,看看程度,少说也有七八年了。
杨三郎摇摇头,把桃木桩使劲扔进山沟里,又把刚才的洞重新埋好土,嘴里念叨着:“如烟啊如烟,你受苦啦!”
说完,杨三郎又重新下到刚才的位置,站在柳如烟的碑前,朝着坟墓深深地鞠了三躬,头也不回的顺着来路往南走。
也许是幻觉,也许是风声,杨三郎隐隐听到身后传来类似谢谢的声音,一时间汗毛直立,加快脚步想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