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跑进院中,用力拉开铁笼,放出家小,三只喜鹊精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我的身后。
这么大的道观,里面那么多尸骨,普通火种肯定不能烧净,不知道能不能请出三昧真火,尽管一试吧。
我定定心神,合掌对着三清观深鞠一躬,念三遍阿弥陀佛,又念九遍大明咒,伸出双手,大喊一声:“三昧真火,起!”
话音刚落,从天空降下一团烈火,瞬间将三清观全部包围,连那石头砖块,也一起燃烧起来。
后来赵季告诉我,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族里有人前去抢救,却是水浇不灭的。
再去查看,只剩下断垣残壁,其他的全部化为灰烬。
赵家族人下到山底,那个被青龙剑打晕的二当家,还睡在路旁,便也一并捆了,一泡尿浇醒,与那些喽啰一起,第二天都送到了衙门。
我问喜鹊精,是否可以驮着我飞到白云观。
喜鹊精倒也实在,说可以是可以,只是真元被八哥精耗损过多,恐怕力不能及。
可以就行。
我拿出玉净瓶,让他们三个用手做碗,每人接一捧水,喝进腹中。
喝完水,三个果然精神抖擞,一扫先前的霉相,欢呼雀跃,摩拳擦掌,立刻便要背起我往白云观飞。
夜风微凉,我的僧袍已经完全失去了御寒的功能。
坐在变化成大鸟的喜鹊精背上,俯瞰夜幕下的村落,零零散散,竟无半点灯光,所过之地,除了县府周围有几家大户门前挂着灯笼,基本上都是一片死寂。
农业时代的夜晚,真是安静得让人发憷,耳边只有呼啸的夜风,和翅膀轻微的扑打声。
犬妖安顿好家小,又去寻着我的马车,一路往白云观赶。
三个喜鹊精轮番背着我,飞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终于飞到白云观上空。
白云观内,正灯火通明。
从上面看,这白云观的规模,与赵桦山的三清观差不多,不同的是,有前后两间正殿,三个院子。
按照五行属性,如果说三清观所在的赵桦山,属于火行山,那么白云观所在的积翠山,则属于土行山。
积翠山的山顶比较平坦,从北向南稍微有一点倾斜,周围宽阔,东南西北四方都有村落。
白云观建在这里,可谓人杰地灵,香火鼎盛。
喜鹊精告诉我,白云观供奉的不是三清神尊,前殿供奉玉皇大帝,后殿供奉祖天师张道陵。
前院东厢房供奉太上老君,西面相对处,为祀神演法之玄坛,是道士们祭祀天地鬼神的法场。
中院东厢房为灵官殿,内供道教护法神都天灵官王善。
门外廊柱上挂着篆书写的一副对联:慧眼穿射尔肺腑,孽徒莫怪我金鞭。
西厢房为财神殿,供的是骑虎财神赵公明。
门外也有一副对联:莫笑我泥塑偶像许个愿试试,哪怕你多财善贾不烧香瞧瞧。
财神殿南侧有一个土地庙,供奉着土地公和土地婆。
前院地上有先天八卦镇图,中院地上为后天八卦镇图,后院是道士起居和练功的场所。
此时,每个院子都架着两个火盆,火光冲天,下面的人进进出出灵官殿,不知在忙碌什么。
原来云清道长是天师后人,怪不得言谈举止都像教养有方的正教人士,使用的阵法也是有板有眼。
在暗处降落,我谢过三个喜鹊精,告诉他们,以后有事可以到城西观音山的观音殿找我,我若不在,进去拜拜观音也是好的。
喜鹊精也许诺从今往后,只做善事,不会出来作恶,专心修行,绝不辜负我的放生之恩。
就此别过,我穿着布条僧袍,后背着手,信步往白云观里走。
“疯和尚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门内走出一个中年道士,身高与我相当,肌肉匀称,剑眉凤眼,鼻子坚挺,双耳垂珠,瓜子脸上,花白胡须配着古铜色的皮肤,更显气宇轩昂,卓尔不凡。
道士也不怒,面带微笑,站在门前的火把下,拦住去路。
“娘胎里来,尘埃里去!”我呵呵笑道。
“贫道云虚,乃白云观住持,见过大师!”云虚道长闻言,拱手行礼,让出门口,说道:“大师里面请!”
“不用打一架么?”我笑着问道。
“大师说笑了!”云虚道长伸手请礼,继续说道:“我白云观乃是明门正教,怎可轻言打杀。”
“哦,你不问我是为何而来?”不用打架,我倒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大师深夜至此,衣衫褴褛,若说不是救人,又有何为?”云虚道长说着,也笑起来。
“里面……?”我听见里面挺热闹,好像不是在炼丹,笑着问道。
“大师见笑了。”云虚道长尴尬地笑笑,说道:“我那糊涂师弟,听信他人之言,说送来个甚么龙女,要炼成丹药,以助修行,未曾想,却是个顽劣女子,正占着那灵官殿,差使众人呐!”
往里走着,我站在前院,分别向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的塑像合掌行礼。
转过前殿,继续笑着问道:“呵呵,怎的差使?”
这倒好笑了。
原来那张班头差人把如玉送来白云观,交给云清道长,说是龙女,可以练成神丹。
痴迷炼丹的云清道长,信以为真,架起炼丹炉,对着如玉百般施法,却都不能伤及分毫。
云虚道长得知情况,用照妖镜和试妖术检验,都得不出如玉是妖女的结果。
道士们以为弄错了,想把如玉送走。
没想到,如玉却不干了,大闹灵官殿,臭骂这一众道士都是道貌岸然的强盗,背师弃祖的混蛋,竟然干起了强抢民女的勾当。
云清道长带着弟子跪在灵官前向如玉道歉,云虚道长也是陪着哄,如玉就是不依不饶,非要他们在院中点起篝火,说要为来救她的和尚照亮,还要道士们端茶送水,变着花样要他们做各种点心吃。
从下午送来,到现在,整个白云观的道士,除了道歉,就是围着厨房好一顿忙活,都在盼着啥时候从天上掉下个和尚来。
“哈哈哈,这个如玉!”
我大笑着,走进灵官殿,干咳了几声。
身穿浅粉色襦裙的如玉正皱着鼻子,在闻道士端上来的一盘桂花糕,听到我的声音,立刻两眼放光,就要扑过来。
我笑着递个眼色,看看左右,如玉领会,只是坐在太师椅上笑得前俯后仰。
殿内,愁眉苦脸的云清道长和一众道士看见我,纷纷行礼,齐声喊道:“大师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