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李敢问心无愧!”李敢淡淡道,公孙悦等人上前拦住他,看着充满威胁感的霍去病皆尽大惊。
“去病!”伊宁方上前一步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听得惊呼,身子直往下坠。
“伊宁!”李敢和霍去病同时快步上前扶住她,霍去病定定看了李敢一眼,脸色益发铁青。李敢浑然未觉,伸手一拭伊宁额头,“你在发烧!”
伊宁感觉到霍去病僵硬的身体,缓缓靠向夫君,“去病,我想回家!”
霍去病一把抱起伊宁,恶狠狠看了李敢一眼,稳步走出李府。李敢蹲在地上,良久无法言语,公孙悦愣在一边,心神不宁地看着伊宁的背影,咬紧牙关。
“三叔,做得好!”李陵兴高采烈,长长舒了口气。李敢茫然若失地起身,看着阖府的混乱,突然感到千金巨担轰然而下,脚步一个踉跄。
“夫君!”公孙悦赶紧扶住李敢,看着丈夫惨白的脸色心中锐痛,忍不住揣测此刻李敢的伤怀是为了父亲还是伊宁。
“夫人可不能随意起身了!”太医一头热汗,“从今日起,除非万不得已,夫人一定要好好躺着保胎,现下母体不稳,再这样可会滑胎!”
伊宁满头大汗,忍不住又轻声咳嗽起来。“你赶紧治,伊宁近日一直未见好啊!”霍去病满心烦乱,看到爱妻受此苦心下煎熬。
“侯爷,侯爷,夫人要生了!”霍城脚步零落,脸色惊惶。
“夫人好好躺在这里,乱说什么!”霍去病给伊宁擦汗,连头也没抬。太医在一边偷眼瞅了霍去病一眼,这些日子霍去病为了平阳府之事和刘彻蘑菇良久,刘彻虽明里暗里皆不待见平阳府,连平阳侯此次出征都未加封,但却不许霍去病休妻。
“你接着说,该怎么治夫人?我可告诉你们,大人孩子我都要!我霍去病的夫人少一根头发我定拆了你太医院!”霍去病冷然看了太医一眼,太医赶紧跪下,心下忐忑。
“侯爷,夫人,不,曹夫人恐怕不祥,接生婆说是赶紧叫太医!”霍城气喘吁吁。茜儿一个踉跄冲进房间,“侯爷,小姐痛得不行,太医赶紧过去瞧瞧吧!”
“装,让她继续装吧!”霍去病一拍床沿。“你们再在这边鬼叫惊了伊宁,我把你们一起扔出去!”
“去病,让太医过去看看吧!”伊宁轻轻拉住霍去病的袖子,“我现在没事!”
霍去病抬头看伊宁,终挥挥手。听得脚步纷乱,太医几乎是被茜儿等人拉拽出书房。“你怎么变得这么心软!”霍去病叹了口气,“她们这样害你,你现在怎么还帮着说话!”
“去病,我不是
想帮着谁,不过觉得做人无需太决绝!”伊宁淡然一笑,“她们的作为让人齿冷,若是三个月前我肯定不依不饶。可是看到自己的姐姐都会因为嫉妒变得疯狂,我突然悟透了,这就是人,谁也不比谁高尚。我不会原谅那些人,但却不想因此让你担上刻毒的恶名!”
“伊宁,你受苦了!”霍去病轻柔地搂住伊宁,轻抚她小腹。“这孩子真是折腾人,我再也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那你要找谁生孩子!”伊宁一把拽住霍去病的衣襟,作出凶恶的样子。
“不要孩子了,就要你,就宠你一个,好了吧!”霍去病苦笑,见伊宁唇色黯淡,心里异常难过。伊宁微微一笑,沉吟片刻,有些犹豫地道:“去病,今日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行吗?”
霍去病豁然起身来回踱步。“李敢今日的一巴掌不是打在舅舅一个人身上,也是打在我、打在整个卫氏脸上!我大汉注重家族血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舅舅我焉能有今天?李敢这样算什么,不仅侮蔑了我的家族,连带让我和舅舅更生嫌隙,我怎能善罢甘休!”
“去病,李敢的做法是不对,但他不过因为父亲亡故,又可能听了他人挑拨,心下不忿才作出这样的事。你别太在意?”伊宁勉强起身,气喘吁吁。
“我怎么能不在意?”霍去病想起李敢公然对伊宁余情未了,更加油煎火燎。“他简直无法无天!”
“去病!大将军都说算了,你就别把事情再闹大了!”伊宁哀求地看着霍去病,心下着实担忧。
“伊宁,虽然现在舅舅对我多方猜忌,但是在我心中他从来就是那个一心维护我、教导我的舅舅!我霍去病不会忘恩负义!再说了,这事已经够大了,李敢身为我的部下公然打伤大将军,这事就算能瞒住皇上,只怕在亲贵中已人尽皆知。若我不有所为,这盆脏水必然泼进我冠军侯府!”霍去病猛的转身看向伊宁,伊宁心下烦扰,按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霍去病脸色大变,立即上前给她揉胸口。
“去病,男人的事,我不想多嘴。不过希望你略站在李敢的立场想想,李老将军征战一生,至死都未能封侯。今日若他是战死沙场也就罢了,偏生又是这般境况,死后还要听人闲语,你让他的家人情何以堪?”伊宁柔声道,抬手给霍去病理理鬓角。
“你好像很关心李敢!也挺心疼他!”霍去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伊宁洒脱一笑,“李敢如我大哥一般,又是与你多年共战沙场,我自然关心他!”霍去病不再说话,回想李敢对伊宁种种,心下越来越不满。
“去病,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不要再自寻烦恼!”伊宁头枕向霍去病的腿,轻抚腹部。“我只想着孩子平平安安,我们一家三口开开心心!”霍去病默然,轻轻拍着伊宁哄她睡觉,脸色却异常阴冷。
“小姐,用力!”茜儿满手是血,看着曹静煞白的脸,几乎要哭出声了。曹静脸挣得通红,听得她大声惨叫,一屋子人脚步慌乱。“这可怎么办?”卫少儿于外屋坐立不安,听到里面不断传来的惨叫,心下烦忧。“侯爷呢?”
“在书房!”卫少儿的贴身小丫头低下头,外屋的气氛有些冷。
“不孝子,这是他的长子!”卫少儿气得肩膀轻颤,“给我去请!请侯爷过来!”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无人肯应声去叫霍去病。“怎么了?都哑了还是瘸了?”卫少儿一拍案几,脸色煞白。
“老夫人,侯爷说了,没空!还说要是再去叫,吓着夫人,就把来人撵出府!”一屋子下人都跪了下来,卫少儿心直往下沉。她了解自己儿子,知道霍去病此为证明他已下定决心要赶走曹静。卫少儿焦急踱步,现下的霍去病已是刘彻最重用的大将,听卫子夫传话,恐怕近日刘彻就要封赏霍去病,他的地位即将与卫青持平。“对他不能用硬的,不能!”卫少儿抹抹汗,对威势日隆的儿子有些惧怕。“来人,把二公子叫来,让他火速回平阳一趟!”
“小姐,你撑着点!”茜儿跪到床头,泣不成声。
“哪怕是一块石头,捂在胸口时间长了也会变暖!我总以为,去病的心总有一天会被我捂热!可是到了这个当口,我死心了,我终于死心了!”曹静脸上两行清泪缓缓而下。
“小姐!”茜儿抚床大哭。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曹静轻轻唱起长门赋》,眼泪如断线之珠。曹静回想多年前与陈皇后的一席话,心下苦笑,为了避免陈娇的覆辙,曹静对伊宁从未心软过。但是人算抵不过天算,自己与霍去病终于走到形同陌路。
“茜儿,我一定会争回这口气,我一定要为去病诞下世子!”曹静脸色一变,咬紧牙关。
听得婴儿的啼哭声,卫少儿一下子站了起来,但见嬷嬷抱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婴孩。“恭喜老夫人,是个男孩!”卫少儿一下子想起霍去病出生时的景象,眼泪不知为何突然泉涌而下。“孙子,我的乖孙子!”卫少儿抱过孩子,柔声哄着。“给侯爷报喜!霍城,燃起炮竹,我冠军侯府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