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记得他的,在前一个小站,他上车,穿着军绿色的棉服。他在拥挤的过道里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偶尔打盹,偶尔睁开眼,神情漠然,看见他戴的那条围巾针法拙劣,应该是喜欢他的女生为他手织的吧。
秉达常常教育我,对陌生人要多些防备。不知为何,对身旁的这个男生我却莫名地亲近。何况,此际的我身心空洞犹如稻草人,即便是歹人对我又能有何所图?
地下通道里似有穿堂风过,南来北往的人向着同一个出口走去。我和他默契地并肩而行,也不说话。其实心里是茫然的,离出站口越来越近,我却说不出的紧张,我不知道地面之上那座城究竟与我的未来会有何关联。
出站口外人流涌动,我淡淡地张望了几眼,掏出手机调出沈之行的号码。
“那个……”男生挠挠头,站定,“忘了介绍了,我是沈之行的儿子,我叫沈浩。你是安朵吧?我爸有事来不了,我是过来接你的。”
哪有人这样接站?提前一站上车,默默找到你,但是连一个字都不曾说起。
我抬头定定地看他,看得他脸都红了,我却面无表情。良久,我转回头,平静地“哦”了一声,继续跟着他走。
他的背影挺拔,他的头发微黄,他的肩膀宽阔。我走在他身后,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却总是模糊。也难怪,我的眼泪总是不停地流下来,被北风一吹,脸都跟着辣辣地疼。
“安朵,你怎么了?”沈浩回头,吓了一大跳。
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让冰凉的眼泪有了温暖的去处。他像是了解似的,轻轻地摩挲着我的后背:“好了好了,安朵不哭。”
这是2003年11月20日的清晨,我会永远记住那个怀抱的温暖,与他也许是我哥哥这件事无关。